夜晚10點的豐海大廈,月光淡淡地照在玻璃外牆上,隱隱約約閃著光亮。在深夜即將來臨的時候,褪去一切華而不實的輝煌,露出最柔軟的一麵。
零點科技的辦公室已經空無一人。黑漆漆的過道裏彌漫著夜的安詳。白天,這裏充滿著義正辭嚴的談判和商業較量。夜晚,這裏不再有任何紛爭和幹擾。
過道盡頭的門縫裏,露出一道光亮。那是整座大廈裏麵,唯一還亮著燈的地方。
許子寧靠在高高的椅背上,他的桌子上放著一張名片,上麵寫著:榮耀資本陳相芝。名片的左上角有淺淺的腳印,明顯是被人踩過。那天在項目交流會上,許子寧撿到這張名片,把它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他閉起眼睛,眼前不斷浮現出一張美麗動人的臉,小巧的唇上有嬌嫩欲滴的淺淺粉色。五年的時間,美人依然是美人,曾經的純真仍在,還增添了幾份風韻和嫵媚。這兩天來,她溫柔的身軀,天真無辜的眼睛,還有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體香,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腦海中重現,揮之不去。
如果說,當年他們因為一些原因沒能在一起,那麼現在,他們之間橫著更多的障礙,更加無法在一起。
許子寧站起來,走到飲水機前,泡了一杯茶。那是新摘的碧螺春,淺淺的清香驅走一切煩憂,希望能夠還自己一個清心無欲的世界。
然而他還是無法克製地想起她。滿腦都是她美麗的笑顏,清晰得恍若昨日。他的耳邊,不斷響起她銀鈴般的聲音,在那個青春年代裏燦若朝陽。
她用甜美的聲音對他說:“會長。你去哪裏?”
那是他們最初的相識。那天晚上,他像往常一樣去教室自習,卻被一個甜美的聲音叫住。回頭一看,一個婀娜多姿的姑娘,正在天真無邪地看著自己。似曾相識,卻記不起在哪裏看到過。
“會長,”她說,“我來自金融係。”
於是他想起來了,就是昨天在金融聯合會上遲到的那個姑娘。金融係的係花,有名的大美女。但是一心放在事業上的他,並不想勾搭什麼係花。他隻是禮貌地向她點點頭,說,你好。
她撲閃撲閃的睫毛在路燈下如同閃耀的星星。柔弱的身軀在夜色裏散發出一種迷人的氣息。她把兩隻手垂在身前,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說:“會長是要去自習嗎?什麼時候能幫我補補高數嗎?”
從那時候開始,他們就注定了一場剪不斷理還亂的故事。
許子寧笑笑,輕輕喝一口杯中的茶。也許是他的過錯。也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去搭理她。他高估了自己的自製力。以為可以假裝朋友,互不招惹,互不傷害。然而事實卻完全走向了另一個方向。他清楚地記得,五年前在畢業旅行的飛機上,她不知天高地厚地對他說,她不要去美國了,她要去非洲。未曾想過她的癡情,比他更甚。
他有點譴責自己。負不起的責任,從一開始就不該觸碰。
然而他的腦海中仍然彌漫了她的芳香,像一劑毒藥,深深印入骨髓。他以為自己能夠像古代的英雄一樣,刮骨療毒,短暫的痛苦之後是徹底的清醒。然而剛剛第一刀刮下去,就忍不住內心的難受。
這些年,她的容顏又何嚐不在他的夢裏反複出現?如果說每個男人都有一個忘不掉的初戀情人,那麼她,這個魂係夢繞卻始終未曾得到的美麗姑娘,就是他人生中一個巨大的遺憾。她仿佛一道高高的檻,標誌了他曾經的貧窮與無能。在他的內心深處,最想做的就是在午夜無人的角落裏將她強暴,然後向全世界宣布他的占有。然而之後呢?之後他還要麵對現實裏的一切。所以,他做不到。
他能做的,就是讓她徹底離開他的生活,讓她再也別在他麵前出現。這種類似刮骨療毒的方式,痛苦卻了斷得一幹二淨。
他閉起眼睛。內心的掙紮一刻也沒有停止。喝完了兩杯茶,大腦卻更加淩亂。
於是他再次站起來,走到櫃子前,裏麵放了一些加班時吃的泡麵,還有朋友送過來的紅酒。來自法國某個有名的酒莊,應該是上好的幹紅。他沒有管這麼多,隨便打開了一瓶。然後從櫃子裏拿出一個漂亮的玻璃酒杯,徐徐倒滿。
窗外是安靜的夜。這個城市是他奮鬥的戰場。他傾盡所有,隻為成為一個堅不可摧的王,怎能被兒女情長迷亂了雙眼?也許他曾經有想過,先成為一個堅不可摧的王,然後再擁有全世界最美麗的王後。然而一切都未曾按照他想象的那樣。一切都已經變成另一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