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他來到學校,自稱是我爹,在學校告訴他決定處分我的時候表現得非常冷靜,轉身把我一腳踢飛到教務室旁邊的玻璃架子上麵。學校的獎牌獎杯什麼的碎了一地,教務處的小姑娘嚇得直尖叫。然後這個混蛋走近過來揪起我,對我使了一個眼色。我明白他的意思,然後抱住他的大腿大哭說爸爸我再也不打人了你別打我了我痛啊我痛啊。舅舅掙脫我,走到目瞪口呆的教務主任那裏,對他說你別處分他了,我今天直接打死他,然後把桌子上的電腦顯示器一把抱起來,走過來準備對我當頭砸下。看到這情形我嚇了一跳,這家夥別假戲真做把我砸死了。幸好這個時候有人衝過來抱住了他,才免得讓我遭這個混蛋的毒手,或者說這台最新的電腦顯示器很貴,砸我可惜了――無論如何,這戲演過頭了。但是他還是很意猶未竟的樣子,繼續對我大吼什麼我說過你不好好讀書就打死你現在你看你被處分了不管怎麼樣我今天一定打死你你他媽是我生的我不能把你塞回去還打不死你麼,等等之類的極度駭人聽聞的言語,同時手中還揮舞著那個巨大的顯示器。我一邊哭一邊琢磨他手沒拿穩真砸下來朝哪邊躲,同時瞅著都快瘋掉的教務主任在後麵死命地拉著舅舅。
幾個鍾頭之後我坐在舅舅的車裏麵包紮手臂上的傷口。之前學校被舅舅嚇壞了,連忙對他說你兒子沒那麼大的錯誤我們不至於給處分啊不至於,他平時表現挺好的真的。舅舅也裝作消氣的樣子,哭喪著臉說他就是我唯一的希望啊一定要成才啊不然我一定會絕望之類的,不僅唬過了學校那幫孫子,還騙了主任兩根好煙。最後他帶著我回去的時候主任還非常可憐地祈求他回家一定不要打我。這情形很可笑,但是上車之後我們一個人也沒有笑出來。他看著我包紮好,然後才緩緩地問我,去哪。
我說隨便,要不我還會學校去,我剛才還沒跟我女朋友告別呢,她不知道出什麼事情了。我舅舅白了我一眼,什麼話也沒說,把我拉到了他家。
我的初戀女朋友自稱是個畫家,但是在我看來她就是在不停地畫一些看不明白的東西,像是貓貓狗狗,又好像不是。我從來沒問過她那是些什麼,她也從來沒有跟我講過。或許是她覺得我懂不了罷。不過這就是小看我了,我至少知道她畫的不是貓貓狗狗。
有一次周末放假,我們走出校門便牽起手來。在不畫畫的時候,她表現得和任何一個女孩子一樣,甚至有些庸俗。我陪她走過幾條小街道,聽她喋喋不休一些很無聊的事情。我們來到小吃店,點了兩碗涼麵,我便一聲不坑地開始吃起來。我的吃像很難看,辣椒油吃得滿臉都是,引得對麵的女孩笑出聲來,然後無奈地像我一擺手,說,你知道我沒有紙巾的呀。這個時候我又覺得自己愛死了這個女孩。
吃過東西我們就各自回家了,離別的時候在巷子口,嘴巴輕輕地挨了一下,算是接吻,承認我們的男女關係。其實那個時候我們早已發育,在一起了接近一年,但是為什麼還是沒有走到zuo愛那一步,我也不知道。我們都刻意地保持著對對方的距離,或許我們都對對方感到很多的不滿,但是還是真真切切地在一起了。直到後來我們各自考上了自己的大學,和所有青春小說寫的那樣,帶著惆悵分開了。這種惆悵不至於讓人痛苦到死,但是卻心酸地要命。這就是我的愛情故事,很俗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描寫舅舅的時候,我會想起自己的愛情來。
無論是我的初戀故事還是我的初戀女朋友,舅舅總是表現得嗤之以鼻。他告訴我,你那都是扯淡,小孩子都愛過家家,幼兒園的時候是低級的模仿,現在稍微大點了,是高級的崇拜。我想他說得有道理。我喜歡成熟的女性,但是我還是忍不住和我的畫家女孩去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