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芝?”林有鶴不解。
“耶娘的墳上長了一株靈芝——你們想必也有印象的——而現在靈芝不見了!這人什麼都沒拿,卻隻拿了那株長了幾十年的靈芝!”林上雪瞪大了雙眼。
“靈芝的吸引力看來要比金銀珠寶大得多啊。”林有鶴若有所思地低下頭用手拂去棺槨上的泥土,小心地將那些金銀器物一件一件重新放回棺中,環繞著林深夫婦的骨灰壇擺好,然後朝兄長使了個眼色,兄弟二人合力蓋上了棺蓋。
林上雪目不忍視,微微側過身去,垂下了眼簾。這一垂眼,她就忽然看到了腰間懸掛的那枚阿柴虜可汗,她的契兄慕容直贈予她的虎紋銀環。慕容直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她在心中問自己。他們雖然是異姓兄妹,但是其實她對這個難得一見的契兄了解並不深。
“麒麟兒,”林上雪忽然叫了小兒子一聲,“你覺得你慕容舅父如何?”
看了一眼母親,見她神色認真,沒有半分玩笑之意,林有鶴直了直腰背,肅聲回答:“舅父為人粗中有細,頗重義氣。雖然有時候過於崇尚武力,但是素來不屑精於謀算之人,正因為這樣,這麼多年來他才總是看阿耶不順眼。”
一旁東樓明拍了拍手上泥土,插話道:“雖然阿耶和舅父素來不睦,但是舅父對阿娘和吾等一眾小輩的關心卻做不得假。而且,照剛剛三郎所說,他既然是個粗中有細的人,就不會留下狼紋銀環那麼明顯的把柄,那不是擺明了告訴所有人事情是他幹的嗎?阿娘,此事必有蹊蹺。”
林有鶴難得地讚成兄長道:“是啊,不過兒以為還是需要向舅父問個清楚,畢竟阿柴虜的事情他知道的比我們要更多。阿娘以為呢?”
摩挲著銀環,林上雪沒有說話,麵上盡是疲色,林有鶴看在眼裏,不動聲色上前一步,好讓母親可以靠在自己肩上。母子三人在墓穴前沉默地站了片刻,東樓明率先開了口:“阿娘,我們還是先叫人把這裏收拾了吧,正好施久在莊上,說不定他還能分辨出來我們的守墓人中的是什麼毒。”林上雪這才如夢方醒一般點點頭,擊掌三下,樹林中應聲躥出數道人影,個個身著墨藍裋褐,半邊臉蒙在黑巾之下,恭恭敬敬拱手在她麵前站定,齊齊喚了一聲“娘子”。
這幾個人都是淡雲閣的暗衛,被東樓月特意派來供她差遣。林上雪留下幾人把父母的墳墓重新修葺一番,林有鶴想和東樓明一起留下來監工,被兄長狠狠瞪了一眼,朝他齜了齜牙,緊走幾步跟著母親回了山莊。
山莊待客的正廳之中,東樓月坐在次座,主位上端坐著東樓夜和年笙笙,其他小輩按照輩分依次落座。施久委委屈屈坐在東樓月旁邊,一張滿是皺紋的臉掛滿了愁苦。見林上雪當先走了進來,臉色委實算不得好看,東樓夜關切道:“吾兒,你可還好?”林上雪擺擺手,提衣襟在東樓月身邊跪坐下來,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熱茶湯,瞥了一眼小兒子。林有鶴接到母親的眼神,清了清嗓子:“外翁,阿娘她太累了,就讓麒麟兒跟您說吧!阿翁和大母的墳確實是被人挖開了,不過並沒有丟失什麼,實乃萬幸。還有就是……所有守墓人,都中毒身亡,無一幸免。屍身阿娘已經讓暗衛送回來了,想請施翁來看一看,能不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說著,他站起身,朝施久揖了揖,施久不情不願地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了下來。
天色漸晚,有風聲嗚咽著在林間穿梭,簷角辟邪的銅鈴發出清脆的響聲,引著人們一路來到停放屍體的低矮草廬。
“驗是甚向墳、圍長闊多少?被賊人開鋤,墳上狼藉,鍬鋤開深尺寸?見板或開棺見屍?勒所報人具出死人元裝著衣服物色,有甚不見被賊人偷去?”
——《洗冤集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