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雨剪春韭(2 / 3)

“小子知道了,多謝施翁。”林有鶴躬身施禮。

“你走吧,老朽要在這裏陪陪圓智大師,路上小心,注意打草驚蛇。”施久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抬腳去了圓智比丘的禪房,兩扇竹門吱吱呀呀合攏,震落一地微塵在陽光中跳躍舞動。林有鶴負手站在原地看了片刻,輕出一口氣,咳嗽一聲喚上魏忠等人回歸茂林山莊。

茂林山莊。

林有鶴將將跨進大門,就聽到身後有人叫他:“三郎,三郎!”他腳步一頓,扭頭看去,柳從安一身風塵,麵容疲憊,手中牽馬匆匆而來。

“外兄怎麼來啦?”林有鶴換上一副笑臉,迎上前去,順手接過馬韁,遞給一旁來迎接的門人,挽了他的胳膊往門裏走。

來到庭中,柳從安一臉嫌棄地甩開他的手:“怪惡心的,拉拉扯扯做什麼!你不是又惹禍了吧?”林有鶴也不反駁,好脾氣地嗬嗬一笑,揚聲喚道:“耶娘,你們看看誰來了!”

柳從安一臉無奈地跟在他身後進了偏廳,規規矩矩向東樓夫婦行了禮。林上雪關切道:“五郎,一路勞頓,怎麼不先回去歇息一二,看你的臉色,著實算不得好。廚上備有羹湯,叔 母已經遣人去端了,來,先坐下。”東樓月亦是笑著頷首,示意他坐下。他道了聲謝,撩袍在林有鶴身旁坐下,見他笑得不懷好意,忍不住挑了挑眉,不著痕跡地瞪了他一眼。

幾名身著天青色圓領袍,梳著雙環髻的婢女端著托盤魚貫而入,托盤上精致的白瓷碗中還微微冒著熱氣,飄來怡人的甜香。“你叔 母讓人往羹裏放了荔枝煎和棗子,最是解乏,剛剛做好,你們兄弟二人就結伴回來了,都是一身仆仆風塵,快吃一些鬆快鬆快。”東樓月輕輕摩挲著碗沿,微笑著對柳從安和林有鶴說。柳從安瞥了一眼林有鶴,他笑眯眯地舉起碗朝他一敬,然後咕咚咚喝了一大口,一臉舒暢地喟歎一聲。他無奈一笑,低頭用調羹攪了攪碗裏的羹湯,紅的棗子,白的荔枝,伴隨著他的攪動上下翻滾,襯著薄透的潔白碗壁顯得格外好看,令人食指大動。

“叔 母這裏的吃食每次都有新花樣。”柳從安趕了許久的路,著實是餓了,一聲不吭喝完了碗裏的東西,頗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稱讚。林上雪笑了笑,沒有回答,隻是扭頭吩咐婢女擺上夕食。不等柳從安推辭,林有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外兄,一頓飯而已!你現在趕回縣衙,早就誤了時間,還要勞煩灶上開火,可不逆了兄長本意?”一旁東樓明也勸,盛情難卻,柳從安最終還是留了下來,酒足飯飽之後,他再也不願多留,執意要連夜趕回縣衙。林有鶴送他出門,剛走到簷下,天空中忽然開始淅淅瀝瀝下起雨來,並且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非我留客,是天留客。外兄,今晚就住下吧?”林有鶴抬頭看看天,笑道,眼中精光閃爍。看著簷外雨水珠簾一般垂落,映著燈火在庭中濺起一朵朵閃著微光的水花,這樣的天氣,是斷斷不能再騎馬趕路的了,柳從安苦笑著退回了廳中。婢女端了消食的赤爪果茗粥上來,柳從安在林上雪勸說下又喝了一小碗,就被林有鶴拉著去了他的書房。

書房。

“外兄,如今耶娘不在,你有話可以對愚弟說麼。”林有鶴隨意地盤膝趺坐在幾案之後,語氣輕鬆隨意。

“朝中現在人人自危,你不在朝堂不大清楚,叔父叔 母應當已有所覺。這次銀環的事情為兄不便多言,總歸你要提醒他們做好準備,關外那位算來也是你沒有血緣關係的舅父,既然牽涉進來,你們一家務必小心。”柳從安難得多說了幾句話,表情十分嚴肅,末了還不忘叮囑林有鶴,“聖心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