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逃一死[D](2 / 3)

當他做完這一切時,才發現妻子早已不知去向。瘋瘋癲癲的老羅第二天早上就被捉獲,判處死刑,而燈草

屋,從那時起就荒廢了,至今已過了十七年。

……

我不禁感到一陣冰涼。我們竟然與十七年前死去的女孩共度了三個晚上?!不過,難怪她們一聽到“殺人

遊戲”就變臉,更難怪看到安娜解剖青蛙會生氣。

“那三個孩子……真可憐。不過為什麼所長要向我隱瞞這件事呢?”

“哎!六年前,我們這裏被打造成重點旅遊區,大家都是靠遊客吃飯的,所以心裏都明白,從上到下,大

家都不提。”

集體隱瞞!我心裏一驚,卻一下子明白了。

旅遊區的居民靠著遊客吃飯,如果這種不良事件暴光出去,至少會減少相當一部分的旅遊收入。每個人都

渴望富裕,這種渴望成為一種力量,讓燈草屋的故事沉澱為一個秘密,一個坊間人人皆知,卻避口不談的秘密

這時電話鈴響了,白蘭站起來,走進房間去接電話。我靠在桌前,忽然不知道該同情三姐妹,還是該理解

小鎮人民。

叮鈴鈴……叮鈴鈴……

一陣細微的鈴鐺聲響起,我不知道是從哪裏發出來的。孟山寄給我那條難看的金項鏈在我胸前飛了起來,

朝著某一個方向扯。我才看見發出響聲的正是墜子上的三個鈴鐺。它們在空氣中叮叮當當,相互撞擊,清脆有

力。

我想回頭去看一眼白蘭,可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跟隨項鏈牽引的方向走去。來到走廊盡頭,右拐下樓梯,

很快,我出了紅岩招待所大門,行走在無人的老街上。

老街的石板路鋪向遠方,我知道,那盡頭坐落著縉雲寺,再走過去,就是寺後邊上山的小路了。

我想要大喊,喉嚨卻發不出聲音;我想立刻跑回招待所,腳步卻無法停止。這種感覺像極了昨天,還沒戴

上項鏈之前,我意識被封閉起來的時候。唯一不同的地方,是昨天我被學生攙扶著下山,而今天則是胸前那條

詭異的項鏈,以一股無法抵抗的力量牽引著我慢慢走回夕照峰。

“孟山,你這個大混蛋!”我在心裏謾罵著,但除了謾罵,也隻能聽天由命了。叮鈴鈴……叮鈴鈴……

山風夾雜著鈴鐺的聲音,搖擺著玄妙的節奏;霧氣從地麵騰躍,讓世界若隱若現。我像一個巫女,踩著細

泥與夜露,慢慢攀爬上夕照峰。望過去,峰頂上的燈草屋一片昏黑,初露猙獰的麵貌。

我的眼淚本能地流出來,但眼睛始終無法合上。我不想看,實在不想看,可似乎有另一個人強行透過我的

雙眼在觀察四周。那個人毫不膽怯,充滿智慧。

我走過了燈草屋。今天才發現,其實那是一棟業已荒蕪、滿眼蒼涼的廢棄場所。聯想到有三個被肢解的女

孩曾在裏麵朝我們招手、微笑、談話……我的頭皮立刻緊繃起來。

穿過燈草屋後的梧桐林,走下一段斜斜的山坡,再次來到那片峽穀。尖銳的巨石朝天伸展,像是乞求上帝

原諒的罪犯。我踏過一塊又一塊石頭,來到一個隱蔽的石洞前。

借著月光,我辨認出這個地方——安娜就是在這裏被發現的。但當時我們並沒有注意到它,幾塊巨石與茂

密的藤條將它牢牢掩護起來。

三個鈴鐺的項鏈忽然動蕩得厲害,“叮鈴鈴”地發出驚悚的聲音,它領著我直朝洞裏鑽。我死命的抵抗,

用手抱住一塊石頭,但我做不到——手指像被某人輕輕掰開了,然後背後被推了一下,我跌進漆黑的洞裏。

這個洞大約有十米深,月光投射進來,形成一道微明的光線。我走到洞的最深處,鈴鐺的聲音像迷魂的曲

子,控製著我的雙手伸向濕濕的地麵。我平日捏慣了粉筆與鼠標的手在土裏挖來挖去,刨出一大堆爛泥,一股

令人窒息的惡臭撲麵而來。

我看見了,我終於看見了!那是我一直擔心害怕,卻又預感一定會見到的東西:一堆腐爛的屍骨,散落在

土坑中,重疊、糾結,分不清幾個人,誰是誰。

到這裏,已經是我的極限,我想,即便身體不受控製,我的精神也能實現自我崩潰。

有誰願意麵對這樣一個情景:白蟻、蛆蟲沾滿了那些小腿、脖子、胸部、腳踝,仿佛稍微一吸氣,它們就

會立刻鑽進你的鼻子裏;手觸碰到十幾年前死去的人體,並感到它們在輕微顫動,仿佛吟唱著死亡的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