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專注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不像說謊,暗地裏舒了口氣。
可是從這一天開始,我的生活無法回到平靜。我感覺到了,危險在一點點逼近我。可我不知道那站在陰影中的人是他們兩個中的誰。
那一天,我從樓底下走過,剛好從我家陽台上掉落一個花盆,幸好我走快一步,不至於被砸中。那搪瓷花盆撞擊地麵,摔成粉碎。我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抬頭往上看,隻見我家陽台有人影一閃,躲進屋裏。對方動作太迅速,讓我無法看清。
我快步上樓,開門,隻見老公在陽台上呆站著,望著樓下破碎的花盆。見我怒氣衝衝,開口想要辯解什麼,忽又沉默,隻說了一句:“你剛在樓下嗎?”
我按住狂跳不已的心髒,大聲說:“當然!不然你以為我跑這麼快幹嘛?”
“我不知道你在下麵啊。”
說得輕鬆!我想,差一點我就當場喪命了。“是你把花盆扔下去的?”
“噢……不小心的,我取那個衣叉的時候,把它碰翻了。”他指著那根一米多長的衣叉。
撒謊。剛剛明明有個人倚在欄杆上,明明就是故意扔下去的。
可是我沒有揭穿他。
我和他之間已經沒有信任了,他說的話全都不可信,我隻能依靠自己的眼睛和頭腦來判斷。如果他想害我,那就來吧,我一定要抓住他的把柄,把他送到警察手上。我現在隻有佯裝遲鈍,等待他狐狸尾巴完全露出來。
此時,我感覺自己就是個準備隨時捉奸的主婦,充滿莫可名狀的正義感。
而陳生之死的案情也有進展,通過調查,警方發現當晚電線脫落是人為的。電廠之前剛好對這一帶的電線杆做過維護,全部加固,暴風雨當晚,隻有這一根電線脫落,實在可疑。就在電線與杆子之間的加固處,調查人員發現了利器切割的痕跡。這根電線杆剛好靠近樓道,在五樓的樓梯轉彎處,有一扇窗,成人隻需伸長雙手就可碰到電線杆。
也就是說,有人算準了陳生歸家的時間,在樓道裏用某種利刃使電線脫落。這是謀殺!
警方重新錄了口供,根據證詞,案發當晚,隻有我老公和陳太太二人不在這棟樓內。
兩人去了哪裏呢?
老公值班的謊言自然不攻自破,陳太太也無有力的不在場證明。無奈之下,老公隻有和盤托出他與陳太太的私情。那晚,他與陳太太在X酒店開房過夜,直到早晨六點才雙雙離開。該酒店可以提供證明。我暗笑他真沒腦子,這麼一來,不在場證明是有了,但殺人動機不也擺在那裏了嗎?隻要此案被定性為謀殺,凶手遲早會浮出水麵。
當我在猶豫著要不要把那雙黑色雨靴交給警察時,我發現它不見了。翻遍所有可能藏匿的地方,都找不到它。那麼,這是不是說明了這雙雨靴是重要證據,他必須及時將它銷毀?
我想象著,在那個暴風雨吞噬一切的夜裏,老公穿著這雙雨靴走進樓道,慢慢切斷電線的接合處,然後等待著陳生歸來,看他瞬間死亡。最後,他又穿著這雙雨靴,跨過陳生的屍體,消失在夜色之中。
單是想象這個場景就讓我遍體生寒。什麼時候開始,老公在我內心的形象變得如此陰暗?從前,我一直認為他是一個平淡但溫暖的男子。
或許是對那個女人的愛讓他變得瘋狂吧。
胡思亂想之際,有人敲門,是陳太太。她是那種我見猶憐的女子,身段柔弱,如同一隻待宰羔羊。她眼睛忽閃著,似有天大委屈,眼淚好像隨時都能掉下來。可現在並不是同情她的時候,她對我是善意還是惡意,現在還無法定論。
一進門,她就撲通一聲跪倒在我麵前,顫抖著聲音對我說“對不起”。我趕忙將她扶起,說犯不著這樣,弄到今天這局麵,我老公也有責任。
天啊,我才是受害人吧,為什麼要我來安慰她呢?
她抽泣著說起她與我老公之間的感情和她遭陳生毒打的事,也不管我愛不愛聽。她說我老公和她在一起一開始完全是因為憐惜她。
“那麼,他為你殺人?”我冷冷地問了一句。
她好像沒想到我會是這個反應,一怔,才回答:“我也不知道。”
“但每次他看到我身上的傷痕,他都會憤怒地說要殺了他。”她又補充了一句。
這是暗示吧?我不禁打了個冷顫,這女子好狠,對於自己愛的男人,也不留餘地,隻為自己能全身而退,居然推卸責任。這一刻,我覺得老公是可憐的。
幸而警方現在還沒掌握確鑿證據,調查陷入膠著狀態。因為有暴風雨,又是淩晨作案,沒有目擊者,凶手太容易藏匿自己了。或許,這個案件會就此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