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昨日一整天忙碌的今天,就連吃飯時間也寥寥無幾,“大餐”便隻能擇日而言;換班過後的許久,待殯儀館工作人員走光後,已經很晚了。
似乎刻意避開人流般,說來也有避開的必要,當值班室裏隻剩下吳燊斌一個人,忐忑不安的等待中,燈光揮霍著寂靜;窗外那光芒無法觸及處,黑暗埋葬著心驚——從黑暗中若隱若現,依舊是那身大衣,高個子男人再次來到值班窗口前。
男人的表情一如既往地蒼白和僵硬,仿佛凜冬的堅冰:
“晚上好。”
“晚上好,你、你又來了。”
吳燊斌甚至不敢直視窗外那人的眼睛,隻深深地吸上一口氣。
男人沒有多說一句話,也沒有對他的神色表示任何疑問;就像昨天那樣,徑直從口袋裏掏出錢包,向窗口遞過來一疊嶄新紙幣。
不過這一次,猶豫中伸出手,終究握了起來,低下頭,吳燊斌沒有接過去:
“很對不起,但我想我不能再讓你進去了……”
“是錢的原因嗎?”
麵無表情,男子繼續拿出錢包,又掏出一遝現金,與上一疊錢幣夾在一起——至此,肉眼可見,他的錢包已經掏空了;仍然想也沒想,直接便把這些錢遞進窗口,吳燊斌眼前。
現金誘人不?誘人,畢竟這兩天賺的錢已經能抵得上吳燊斌兩個月工資,要是再吞下這筆錢,衣食無憂不敢說,但肯定能過上一段可以想象到的油光滿麵的日子;何況平凡人拚死工作追求的回報莫不在於名利,麵對唾手可得的利益,說不心動是假。
緊盯著這筆錢,尤為局促地摩挲著掌心,吳燊斌不斷吞咽唾液,前所未有的口幹舌燥;終於,他還是緩慢伸手接過了現金,故作懵懂:
“令堂什麼時候舉行葬禮?一直這樣子,我覺得不太好;還是趁早入土為安吧,也是對她老人家的尊重……”
“我想請你另外幫一個忙。”
停屍房,男人身邊,打開燈,那實在讓吳燊斌在一瞬間起雞皮疙瘩,進而大驚失色:空蕩蕩的房間中央,依然停放著熟悉的棺木;與昨晚如出一轍的光景,就像他記得因為棺木裏沒有屍體,早上某些時候,小張已經幫忙把棺材抬回租賃處。
“你能幫我打開棺木嗎?”
一旁斜著眼睛,男人在看他。
捏著警棍,咬緊牙關,明知事有蹊蹺自然不會這樣做,卻不能表露出驚恐,吳燊斌努力讓自己口齒清晰:
“你昨天讓我不要接近棺材、不打開棺材查看屍體……”
“但,你已經這樣做了不是嗎?”
男人忽然話鋒一轉,正逐漸瞪大眼睛。
瞳孔驟然收縮,才反應過來男人意思的電光火石,吳燊斌已然抽出警棍,先發製人地劈手便給男人後腦勺來了一下!
男人緩慢倒下的軀體映入眼眶,吳燊斌直搖頭,止不住緊握警棍的手在顫抖;任由冷汗於不經意間打濕耳鬢,瞳光擠壓出淚花的晶瑩中,邊呼著熱息,他不住地呐呐自語:
“嘎、嘎……
這是你自找的,我不想這麼做……明明我都不計較了;你不能逼我……看,這就是欺人太甚的後果,是的,不是我的錯!”
眼角餘光,直到他發現棺材依舊安靜地擺放在這個空曠房間,才漸漸抬頭,把視線從男人身體上移開——借著給人以重擊的狠勁,壓下對鬼怪最惡毒的幻想,吳燊斌抬步上前,有點發呆地注視著棺材蓋子……
作為始作俑者的男人都倒下了,他還有什麼害怕的?何況這又不是古墓剛挖出來的可疑棺材,一副常見的租賃品而已;無論男人幹了什麼,裏麵都不可能躺著僵屍、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