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喚醒憎恨的方式(1 / 2)

夜晚。

那個小房間已經不能再呆下去了。

拖著濕漉漉的身子直打噴嚏,回到黑暗而髒亂的住所,借著樓道的感應燈,木訥地看了看被撬壞而敞開到一邊的門,她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得出一句話,也不敢開燈,隻趟著窗戶外撒進來的光,穿過朦朧裏的一片狼藉,戰戰兢兢地走到自己在白天睡覺的角落。

伸出手,她才發現,唯一的皮箱也壞了——凹陷進去一大塊,零件也被糟蹋得七零八落,像癟了的氣球一樣垂頭喪氣地攤落在地,似乎最後一次同病相憐地為命運的無情悲傷歎息。

最後,所有東西都支零破碎……

撫摸著皮箱,那是她僅剩的痛楚;一開始帶著逃出家門,這已經是一直陪伴著她、目睹她直到墮落盡頭的唯一一件東西了,終將沒能見證她的回首,被毀壞得無法挽回,承受著她的錯誤選擇傷痕累累。

顫抖地掀開皮箱那變形得無法合攏的箱蓋,睫毛下的動容,本來就破舊的衣服無不沾染上鞋印泥灰,被踐踏得不成樣子。

欲哭無淚,她的感情早已麻木——從中挑出一件還算完整的衣服,舉在眼前,盡管上麵的肮髒印痕宛如在陳述著劣跡斑斑的往事般無法甩脫,好歹是幹的,她便不再挑剔,正如她對一切招致此刻慘淡落魄的選擇隻有逆來順受的承認,懦弱讓她隻能無可奈何地忍氣吞聲。

沒了這個皮箱,她連收拾行李逃跑也做不到,更不要說帶上衣服;此刻的她,還有什麼?

象征著以往幻想的小紙包,詮釋著當前生活的大額紙幣,還有預示著未來所向的藥瓶子;這些東西便構成了她那慘不忍睹的人生軌跡,讓她小心翼翼地換放到幹衣服的口袋裏。

她是時候離開了,畢竟那些人還有可能來,每一刻的停留都會多一分危險;何況房間的黑暗下早已不存在值得她掛念或者顧慮的物品——最後,在街燈的模糊中扯出陰影的黯淡,她走出了屋子。

可是,接下來她要到哪裏去?

徜徉在燈紅酒綠的夜市,穿插於車水馬龍的街道……

她的樣子比起流浪漢的邋遢還算幹淨,或許是她那被冷水衝洗後更甚於過度蒼白的膚色所致,卻阻止不了她孑然一身、即將露宿街頭的事實;低著頭,凝視著自己腳尖,雙手插到口袋裏緊握住操縱自己生命的三件小物品,她毫無目的地緩慢前行。

誘使某些人成為讓她生命繼續下去的犧牲者,就像她自己一開始在某人的欺騙下家破人亡,作為其不斷榨取利益的受害者。

這種生命繼續下去還有什麼意義嗎?她當然知道她一開始就走在錯誤的道路上,那完全是毒品所致,歸咎於她不夠堅強;如果說,明知錯誤卻製止不了自己是下意識的放任懦弱、自我墮落,那引誘他人步入絕望就屬於意圖明確的膽大包天、蛇蠍心腸。

成為加害者就完全不同了,到底這是兩種截然相反的心態,也將導致迥然不同的下場。

她做不出那種事。

所以她在猶豫,在彷徨,在沉思;她並沒有去切身犯惡的戾氣,比起那種肆無忌憚,她反而會去考慮一死了之,思考著或許墜樓的解釋就在於命運對她不應該繼續存活的啟示——終究沉浸在毒癮的幻象中不能自拔,經曆過懸空的恐懼,心有餘悸,她亦沒有去尋求死亡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