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影掠光,不知道遵循著什麼樣的規律,每一次分解演算都會引發數字交替並一個個地脫離骰子,最終組合成一股濃烈的黑煙。這恐怕才是它實現的能力;投影到牆壁上,那是一個駝背老婦人的形象。
突然喪失的泰然自若,瑟瑟發抖地抱緊身體,錢李居然呈現出了常人應有的懼態!摩挲著蹲下,掩麵而泣,就連從手臂的縫隙偷眼看去也成為了一種罪惡的奢望!穿起的頭顱,殘暴的屠戮,他才發現自己的喪心病狂:直到現在驚醒的這一刻,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麼!
恍如噩夢,他不明白;能做的唯有竭盡全力地逃離現實,隻巴不得快點醒來。
可是,他無法醒來。
始料不及的情況?不,恐怕他早已知道結果,正如他讓自己退到牆邊,清楚著隻要失去了儀式的庇護,自己便無所作為——殘酷的恫嚇下,他必然害怕一切;本來就沒有執行力的賭徒同時不理解現狀的前提注定了他的行為不難預料。
那是被掩埋的脆弱與悲哀。
沒有映入過眼簾的驚悚,牆壁上的影子彰顯著來者不善的惡意;盡管與老婦人的風中殘燭極其相似,卻總是若隱若現地存在著一絲說不出的怪異。光芒閃爍間緩慢行進,與以往的數次儀式相同,它停在了新插上的頭顱前。
從口中伸出有如吸管般細長的陰影,這便是祭品的含義——它把那東西探進了賭場老板的頭顱!透過破開顱骨的小孔,沒有發出半點響聲;從那不斷凹陷的眼球中,毫無疑問它正吸食著腦漿!
陰冷下的膽戰心驚不知持續了多久,藉由那抱伏著瞪大的眼睛,驟然收縮到極限顫抖不已的瞳孔,一如軀殼碎裂後暴露的軟體;即便時間不會超過一刻,以現在的錢李看來也是度日如年,每一秒都是一個漫長的煎熬。
還沒完嗎?
涕泗橫流,無奈的彷徨間,他肝膽俱裂。也不知道懷揣著什麼樣的寄望,甚至已然絕望,隻願殘酷盡快結束。如果這是一個噩夢,他渴望蘇醒;如果這是現實的恐懼,他寧願沉睡——寒意逐漸濃烈,他不敢想象什麼東西在靠近著自己。
恐懼就像把人活埋的沙石,填滿了空隙讓他無法動彈,也無法喘息……
孑然一身,煢煢獨立;無聲的呼喚裏,誰能拯救他?
溫婉的身影掠過思緒,他想起來了,那渴求著的溫暖。
視線逐漸模糊……
在刹那間被奪取的感覺,僵硬發直的身軀,又如沉浸在死寂的冰水。
猛然睜開雙眼,冰冷瞳光的流轉間,炎熱取代了寒意,光芒停止了搖曳。抬起頭,眼前的惡臭依舊——鋒利的鋼條倒映著攝人心魄的寒芒,腐爛的頭顱渲染著通紅發黑的淚光。
倚靠牆壁,錢李嚐試著站起來。然而腳跟還沒站穩的須臾,胸口突忽其然地迎來了一記沉悶的痛擊!滿頭大汗,他不得不齜牙咧嘴地又把腰彎下去……
什麼東西?
瞪圓了眼睛,再次看向麵前的頭顱之棘,他卻不再從容。翻騰的胃液詮釋著那種前所未有的厭惡,他想嘔吐,卻隻能吐出酸水。
似乎想起什麼,不明所以地咬牙切齒,他紅著眼睛發狂般衝出了地下室!跑過走廊,最後氣喘籲籲地停在那個扔到一邊的飯盒前……
拾起飯盒,扯掉蓋子便是一頓狼吞虎咽的哽塞!囫圇吞棗般,顧不上品嚐味道,也不顧及肮髒——完全一副餓鬼樣,徒手抓起餃子不假思索就擠進了食道中。匪夷所思的是,剛通過食道的餃子,仿佛觸底反彈,下一刻便夾帶著胃酸嘔吐得一幹二淨,緊接著又是一頓發泄般的猛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