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差不多了……”
病房裏,洗手間的鏡子前,茶樹扒下了病號服的一角。
鏡子那一邊是完好無損的肩膀——沒有傷痕,沒有縫合線,連受過重創後理應新生出皺巴巴的較為稚嫩的那一塊皮膚也沒有出現,宛如一切從未發生過。
“我倒希望能留下個傷疤……”
茶樹仿佛在自言自語。
換好衣服走出洗手間,茶樹正要把疊好的病號服放到床上。
“你……已經康複了嗎?明明昨天晚上才住院,而且還吊著繃帶,還聽說因為失血過多昏迷了,看著那麼嚴重……”
如果是第二天能出院的傷病,基本上就不可能住院了。說話的是鄰床那傷痕累累的小青年,寫在臉上無法言喻的驚訝;他的的父親已然離開。
“唔……應該就是這樣子。”
茶樹抬了抬胳膊,晃了晃前臂的同時活動了一下肘關節,確實沒感覺出有什麼不妥,看上去已經沒大礙。
良久他才反應過來,尷尬地笑了笑:
“凡事都有例外,剛好我就是那個‘例外’罷了。”
“你不用讓醫生檢查一下嗎?就算感覺好了也未必完全恢複過來……”
小青年有點擔憂地看著茶樹那本來應該仍舊懸吊在布帶下的臂膀,看得出他依然十分意外。
“還好吧……我會去做檢查的,謝謝關心——”
無意間瞥見那空空如也的水杯,茶樹順手給他遞了一杯熱水,
“我是茶樹,你怎麼稱呼?還有這身傷到底是怎麼回事……”
“噢,謝謝;我的名字是孫默生。”
接過溫暖的水杯,受傷的身體下,孫默生的動作有點牽強僵硬,卻阻止不了他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
“別急別急,小心嗆到。
我發現你父親在場時,你總是一言不發,甚至不方便喝水;寧願背地裏請求護士的幫助也從來沒麻煩過他……”
茶樹半倚靠在病床邊上,看著他。
“嗯,這是事實,我確實沒什麼事想要讓他做的。”
捧在手心的水杯,過於平靜的語氣,孫默生凝視著那杯中漣漪蕩漾開的圈圈細碎的波紋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是沒有,還是不想?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過一些不太讓你舒服的事,說出來可能會感覺好點……當然,如果你不想說的話——”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就像你說的那樣,可能說出來比憋在自己心裏會好過很多,我隻是在糾結應該怎麼說出來——其實對於我,正如你所見,他是一個慈愛、可靠、盡職盡責的父親,我們之間也並沒有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
頓了頓,似乎在回憶著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的眉頭緊蹙,臉上的表情不是滋味,
“但我卻不是他唯一的孩子……呃,這樣說可能會讓你誤解,我的意思是我還有一個哥哥;但是他的態度,感覺上隻有我是他的孩子一樣。”
“聽上去就像他拋棄了你的兄弟。”
“你說對了,就是這樣!‘拋棄’,這個詞形容得太準確了。”
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父母離異,這就是我們小時候發生的事;哥哥跟了媽媽,我跟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