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的時候跟媽媽打了招呼。”李娥怯怯地回答說。委屈、害怕、羞澀、痛苦等種種情緒壓得她不得不靠拉著夢雪的手才能站穩身子。
這樣子真讓人心疼、心憐,這都是自己造成的,自己的風流與無情造成的。這一瞬間,張濤幾乎有衝過去抱住她的衝動,對她說對不起,對她說我愛你。
這個衝動當然是一閃而過,現在還不夠亂嗎?自己還想添亂嗎?
張濤不忍心看李娥這楚楚可憐的樣子,也不想聽李滿光訓她的妹妹,他從父親手接過一包飛鴿牌的煙,給這些辛苦趕到衝裏來鬧事,結果卻沒有鬧成事的兄弟們散煙。
虎子湊過來有些巴結地說:“濤哥,沒戲了!”一邊說一邊把手伸出來,想從張濤手上拿煙。
張濤對他的手打了一下,笑著罵他說:“沒你的份,先得頂客人。”
頓了頓,張濤又對他說:“快幫我去商店再拿兩包來,煙不夠!”
“沒討到煙抽,還得幫你跑腿,真是的!”虎子罵罵咧咧走了。
“哎喲!”人群裏傳來一個痛苦的呼號聲,接著就響起大嗓門的怒喝聲,“狗達死圖乃子,沙墩子放那裏放得好好的,礙你什麼事呢?非要搬到這裏擋路。”
張濤一聽,就知道是灣裏的張三爺在罵他了。他走過去,忙關切地問:“三爺,沒事嗎?”
三爺正撫著腿坐在沙墩子上,白了張濤一眼說:“有事能這樣嗎?我這把老骨頭還經得起幾下摔呢?”
頓了下,他又補了一句,“幸虧沒事,否則你就得養著你三爺。”
張濤忙湊過去敬煙、上火,又陪著笑臉說:“對不起,三爺,您抽隻煙壓壓驚,得空我再幫您多揉揉腿。”
三爺美滋滋的抽了一大口,在肚裏打了好幾個滾,然後仰起頭從嘴巴與鼻子裏把煙一絲絲噴出來,接著就羅羅嗦嗦說開了。
“你狗達死乃子,這沙墩是灣裏鎮灣之寶,你從屋簷下搬到這裏來,也應該歸位,別人又搬不動,隻有你有這砣蠻力,你看它擺在這路中間礙手礙腳,你三爺人老眼力不好使了,都在這上麵磕碰好幾次了。……”
張濤忙打斷他的話笑著說:“對不起,三爺,您先到一邊息著,我馬上搬過去。”
這個沙墩子大概有近三百斤重,村裏隻有張濤與虎子舉得動,虎子沒有用力的技巧,他雖然比張濤力大,但卻沒有張濤舉得輕鬆。
張濤讀初三那年與人打賭,無意中竟舉動了沙墩。以後在家的時候,張濤基本上每天都要舉幾下沙墩,既為鍛煉,也為炫耀,在村人的喝彩聲中享受一份驕傲與得意。
對滿光帶來的這幫人,雖然張濤不想與他們發生衝突,但男人的血性與傲氣,整個村子的麵子與尊嚴,卻讓他很想做點什麼,讓他們吃點暗虧,折些麵子,讓他們知道衝裏人也不是好惹的,惹急了同樣會咬人的。
而現在真可謂是天賜良機,自己不是可以借舉沙墩子在李滿光那幫人麵前露臉,也刹刹他們的威風嗎?
張濤心裏頓不覺得三爺羅嗦、討厭了,反而有些親切與可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