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張揚寫了一篇雜論性文章《規範化管理不光是穿衣戴帽紮腰帶》發在監獄簡報上,號召大家內外兼修,別光注重形式化的東西。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不少人在打聽這是哪裏的毛頭小子敢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膽大妄言。也許就是從這篇文章開始,大家才知道他不僅能唱兩首歌,還能寫點一針見血的文章。
監獄開始積極推進為期半年的“省級現代化文明監獄”的創建,各大隊和中隊的名稱分別改為監區、分監區。大隊依然是正科級,分監區行政級別直接升半級,即副科級。大食堂改叫直屬一分監區,隸屬生活科。創建標準化分監區的十三本台帳都要齊全,而且還要相互照應,這種照應是馬虎不得的,同一件事情,在不同的台帳裏反映要有銜接還要有因果,稍不留神就可能對不上。每次各科室一來檢查台賬,內勤幹事夏建業就跑得無影無蹤,已經躲了三次。鎖在櫃子裏的台帳怎麼樣,從分監區長到科長,誰心裏都沒個底,但預感是一致的,肯定是落得太多,缺得也太多,羞以見人。眼看還有一個月就要驗收了,台帳還是沒著沒落,科長黃淮海、副科長常啟明、分監區長沈向陽都急得團團轉。無奈之下,叫張揚接手內勤,他自然推辭再三,最後黃科長急了,嚴肅地對他說:“就你幹內勤,這是命令,不幹也得幹。”麵對科長的壓力,張揚不好正麵對抗,隻能沉默不語。他拒絕並非是不想接,而是不敢接,因為落下的台帳近兩年,他卻剛到這裏不到一年。標準化驗收要求近三年的台帳都要合格,而且是一票否決,即一本台帳通不過,一個分監區就通不過,就會導致到整個監獄通不過。黃科長見他不語,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又道:“你隻管編就行了,萬一通不過,不怪你。”話說到這個份上,若是再拒絕就顯得很不識趣,張揚隻好硬著頭皮接了。
當晚張揚約李建成喝閑酒,想訴訴苦悶和無奈,交談中卻得知,李建成和他一樣,也是臨危受命,接了巡警分監區的內勤幹事。二人同病相憐地端起酒杯撞了個脆響:“來,為我們這對難兄難弟幹杯。”說完二人一飲而盡。李建成對張揚說:“其實你完全可以不接的,你把舅舅張廳長抬出來,嚇死他們。”張揚無奈地苦笑道:“唉,我從來就沒想過要用我舅舅這層關係,況且我外公不允許,我能分到這裏已經很沾他光了。大舅也不允許我說出這層關係。”
“你是標準的傻蛋,我想這樣的關係還沒有呢。你要知道,要說出來,你要少走多少彎路呀。”李建成撇著嘴說。
“沒事,我也不是個窩囊廢,我覺得憑我的能力應該不會太慘。”張揚很自信地說。
“拉倒吧,單位沒你想象得那麼簡單,被埋沒的人才還少嗎?你看你們的常科長,科班出身,忠厚老實,又實幹,才剛剛提拔成副科長,可他同班同學黃淮海,正科已經三年了。”
“沒事,沒事,順其自然吧。”張揚笑嗬嗬地安慰著自己,也勉勵著李建成,“我相信,能力加實幹,我們都不會太差的,來,為光明的前途幹杯。”
“傻蛋,傻蛋。”
酒後兩人歪歪斜斜地一起回了家。
次日,張揚就叫張俠帶著點點回了娘家,自己吃住在單位,一連十九天沒出過監獄大門半步,夜以繼日總算補完所有台帳。補完台帳的當天晚上,科長黃淮海打電話作了特別慰問,分監區長沈向陽長舒一口氣,激動得自掏腰包拉著張揚去了飯店,副分監區長閆偉民作陪。酒菜上齊,沈向陽舉起酒杯,招呼閆偉民,對張揚笑道:“來來,敬我們的大功臣。”閆偉民趕忙端起酒杯應和道:“對對,敬功臣。”張揚也端著杯子跟他們“噹”地一聲碰個響:“功臣不敢當,我最擔心的是怕萬一通不過,擔不了這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