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敢,除非她也不想考了。”她嘴硬道。
“她能不能考上不好說,但張揚是十拿九穩的,你說鬧起來誰損失大!”李敞亮插話。
“哼,那就考完試再算賬。”頓了頓,又說:“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回來之後張揚和謝娟都一聲不吭,向背而坐,誰也不看誰,誰也不理誰,屋裏靜得隻有喘氣的聲音,使人覺得還有點活人的氣息。過了一會,李敞亮提著幾斤泥鰍和幾塊豆腐,咋咋呼呼地跑進屋裏,打破這個沉悶的氣氛,誇口道:“今晚我給你們做道我最拿手的菜——泥鰍鑽豆腐。”
張揚和謝娟好奇地問:“怎麼個鑽法?”
“到時你們就知道了,一個個泥鰍就像插進去似的,隻露個尾巴在外麵,可有意思了,味道特別鮮美。”聽他這麼一說,張揚和謝娟都來了興趣,並表示要學學,以後當作家常菜來做。於是,他做著,他倆跟著學著。隻見李敞亮把豆腐和泥鰍先後放進鍋裏,加了半鍋冷水,又加入油鹽醬醋等各種輔料,蓋上鍋蓋,放在電爐上燒了起來。約過了二十分鍾,鍋裏沸騰起來,張揚問他:“可以了嗎?”
“外行了吧,雖然開了,但還不能完全入味。你想呀,泥鰍鑽在豆腐裏麵,不多煮一會,味怎麼能進去呢。”他用食指點著鍋,認真地說。張揚和謝娟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連忙點頭表示讚同。
又過了十來分鍾,他走到鍋跟前,兩手拇指和其他四指不停地輕搓,然後又摩拳擦掌。張揚和謝娟看看他,又看看鍋,眼巴巴地等待著奇跡出現。李敞亮興奮地喊道:“大功告成,張揚,趕緊盛米飯。”然後嘶哈嘶哈地端著鍋放到餐桌上。張揚邊盛飯邊叫他打開看看,他說再燜燜,再冷冷,不能讓鮮味跑了。他們仨人美滋滋地各占桌子一邊坐好,擺好碗筷,就等著這道硬菜。可李敞亮在起身揭開鍋蓋那一刹那,一下子愣住了,臉拉得長長的,一陣陣泛紅,一波波冒汗。張揚和謝娟趕緊起身瞅瞅,不禁啞然失笑,天哪——,泥鰍今天真的很懶,個個都像被捋直的青蘿卜幹一樣,直挺挺地躺在豆腐塊旁。李敞亮拿著鍋鏟把每塊豆腐都翻了又翻,試圖找到哪怕有一條鑽進去半個腦袋都不至於這麼尷尬,但令他失望的是,今天泥鰍真不給他麵子。他抬起臂彎刮去滿頭的大汗,轉身就往外走:“我買菜去。”張揚一把拉住他道:“它們不鑽正好,省得我們費勁鑽到豆腐裏去偵查。來吧,三光了它。”他仨都哈哈大笑起來。
其實李敞亮是個不善言談的憨厚老實人,他羨慕張揚的成績,羨慕他和謝娟純真的愛情,更欽佩他倆同甘共苦,自己賺學費來補習考大學。他身材魁梧,濃眉大眼,白皙的麵孔,說話時不自覺地就會泛著朝霞紅。他似乎覺得老天爺不太公平,盡管沒少用功,但就是成績一直平穩不升;盡管樸實的著裝都掩蓋不了他的帥氣,但就是沒有女生垂青。在成績上不去的情況下,他甚至想退而求其次——考不上大學,能帶個媳婦回去也行。謝娟中午見李敞亮第一麵,就偷偷跟張揚說,上帝是公平的,給了他一個標致的模樣,就沒收了他智慧的大腦。張揚反駁她說:“上帝給你模樣了,你大腦智慧被沒收了嗎?”她詭辯說自己純屬例外,該另當別論。今晚張揚真慶幸李敞亮這個老實人超常發揮,製造了這樣一個活幽默,及時轉移了話題,使他和謝娟飯後有了可以咀嚼的談資,也衝淡了吵架的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