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你站住。”那個聲音又一次出現了。他顧不上看她一眼，拔腿就跑。“你再跑，我就從這裏跳下去，你信嗎！”她歇斯底裏地朝他嚷道。他突然停下了腳步，愣愣地站在那裏。她追上來道：“張揚，我苦苦地找了你一年，今天在橋上又盯了你一下午，就是想等你心平氣和地能聽我說一句對不起。”她兩眼死盯著他的臉，期待著他的原諒，他緊緊地抿著嘴，控製自己的情緒，仰頭朝天，心酸的淚水早已滑過臉頰掛在兩腮。她又道：“我知道，是我害了你，你不想再見到我，但我必須跟你說聲對不起，你真的誤解我了。如果你願意，我們倆找個飯店，邊吃邊聊，估計你也餓了吧。”她遞給他兩張麵巾紙。他冷冷地用顫抖的聲音，道：“不必了，一切都過去了，我不怪你，我接受你的道歉。你走吧。”說著，他轉身就走。又聽她大聲道：“張揚，我給你留了封信，放你同桌那裏，請你仔細看看。”
張揚回到教室裏，同學們再次沸騰了。趙計劃一把抓住他的手，像接待外賓似的握個不停：“老張同誌，辛苦啦！歡迎約會載譽歸來呀，全班同學都在期盼著你。”張揚麵無表情，冷冷地說道：“無聊不！”
“嘿嘿，咋了，這個黃啦，還是玩露了？有一個老謝，你知足吧。”趙計劃拉著他的胳膊，歪著頭瞅著他的臉。沈超也走過來上下打量他：“兄弟，今天怎麼了？”然後轉臉小聲對趙計劃說：“別鬧了，老張今天心情不好，好像還哭過。”頓時大家都沉默了，氣氛陡然變得凝重起來。張揚一言不發地走到座位前，張俠起身讓他坐到裏麵他自己的座位上，然後拿出一封信遞給他，道：“這是上午那個女的留下的，她交代叫你務必看一下。”他接過信剛拆開，就被趙計劃一把搶了過去，他想過去搶回，但因為在裏位，出去也不大方便，又覺得沒有什麼隱私，更不想叫平時一起打鬧的朋友為他擔心，也隻好作罷。趙計劃拿著信小聲念道：
“張揚：
你好！實在對不起，去年預選叫你幫我作弊，你的高考資格被取消，我也很難過。我知道你恨我，不想見到我，但我沒騙你，真的沒騙你。去年我哥真的跟監考老師說好的，誰知道考試的時候臨時調換了監考老師呢……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知道前年你考取大學你嫌孬了，本想考個好的，卻被我毀了，要不是我害了你，你現在應該正在理想的大學裏實現著你的理想呢！是我害了你，我願意用我一輩子，來為我的過錯贖罪。請不要再恨我好嗎！我找了你一年多就是為說一句對不起。我一直叫張成功打聽你的消息，前不久他叫人轉告我，說你回來了。得到消息之後我又害怕見到你，因為我實在沒臉來見你，但我又必須來。今天中午你的反應，我很理解，在我的意料之中，要是我，我也會那樣。
……
害苦你的老同學：樊星
1994年4月28日”
後麵幾個平時跟張揚關係較好的同學靜靜地聽完之後，麵麵相覷良久，張俠趔著頭，上上下下注視著他，突然發現眼前這個男生竟如此坎坷，又如此冤枉無辜，兩年前就考取大學的人竟然因為“助人為樂”而名落孫山，她不敢想象他承受了多少痛苦和煎熬，但每一個落榜生都不可能逃避掉冷嘲熱諷，她也不敢想象他為自己的行為付出慘重的代價有過多少悔恨，她為他能堅強地走到現在感到由衷地欽佩，她突然後悔當初不應該那樣從心裏討厭他，想到這些，她潛意識地冒了一句：“難怪這麼厲害呢！”趙計劃過來拍拍他的肩膀道：“過去了，沒事就好，我們也就不用擔心了。剛才你那樣子，可嚇人了。”
“謝謝。”張揚抬起頭對他們擠出一絲僵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