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8日。”謝娟嘟噥道。
大夫站起來繞謝娟看了一圈,又笑道:“三個月大了還一點看不出來,這孩子藏得真好,要是生下來適合幹偵查工作。”
謝娟低著頭抿著嘴翻眼瞅著張揚,忍不住地笑了,張揚也勾著頭跟她對了眼也竊笑起來,大冷的天,他倆早已被問得額頭擠滿了汗珠。
“這樣吧,你們先去做個尿檢,然後出去吃點飯,下午再來做。”
下午做了人流之後,張揚把謝娟抱到病床上。大夫叫張揚把引出的“肉疙瘩”送到垃圾桶。謝娟一把抱住他嚎啕痛哭:“老公,我突然發現咱倆都是罪人,都是殺人魔王。是我們殺死了我們的孩子。你還我的孩子,你還我的孩子......”
張揚不由得一陣心酸,淚水在眼眶裏打轉,終於沒能控製住還是溢了出來。他找不出能安慰她的詞彙,隻能跟她一起從嚎啕痛哭漸漸轉為無聲的抽泣。也許他要是上了大學,今天不會這樣淒苦;也許他要是上了大學,這個孩子能幸存下來;也許他要是上了大學,也不至於人流時,除他沒有第二個親人。他真的就是個混蛋,他真的就是個窩囊廢,他真的就是個劊子手。拭去她滿臉的淚水,又拭去他自己的酸楚,起身正準備出去,她又一把拉住他,道:“老公,我們已經對不起這個孩子了,別扔垃圾桶裏,給他挖個小坑,做這麼大個小墳吧。”說著,她兩虎口相對,比劃著一個臉盆大小的圓。聽了她的話,他“嗯恩嗯”連聲答應,淚水又一次井噴。
三天之後出院了,她不敢像其他坐月子的女人一樣裹上頭巾,隻能把羽絨襖的帽子翻上去,把束帶係緊。除在他的住處之外,她在自己家裏和其它地方,都不敢在穿著和飲食上有絲毫的流產特征,一切和以往沒什麼兩樣。而且她再三囑咐他,不能叫房東知道,否則,他倆就不能住在那裏,因為當地人忌諱這種晦氣。回來一進院門,李姨的兒子梁輝見他倆第一句話就是:“張哥,你們可回來了。我媽今晚正要請你們喝喜酒呢。”
“什麼喜酒呀?”
“我媽今天結婚了。”
“這麼快呀,以前怎麼一點也沒聽說呢,李姨保密工作做得這麼嚴實呀!”謝娟笑道。
“就這三天的事。前天人家介紹見的麵,昨天領的證,今擺酒席。超快吧。”他洋洋得意地說著,字字句句無不透露著他對這樁婚事的心滿意足。
“恭喜!恭喜!李姨比希特勒還狠呢,嘿嘿。”張揚打趣道。他們三人哈哈大笑。謝娟又接話道:“李姨就是東特勒。”
“那——是,我媽是誰呀!我媽就是托塔李天王。我媽下手就是快準狠。”梁輝說完,自己忍不住大笑起來。
“滾,滾,滾——”梁慧趴在桌子上哭嚷著,又道:“我媽為你把自己賣了,虧你還笑得出來。”
“你放屁,我媽找個有錢的,她不享福嗎?怎麼是為了我?”他斥責妹妹。
“要不是你花錢那麼凶,媽能有這麼大壓力嗎?”梁慧頂著嘴。
李姨回來之後,張揚行了五十元禮。晚上帶著謝娟跟隨梁輝走進了淮海大酒店,梁慧一個人呆在家裏不願意來。當晚李姨夫婦分別在三個包廂安排了三桌酒席。張揚和謝娟跟李姨一家人坐在一桌,李姨左邊坐著她母親,右邊坐著一個比其母親稍大歲數的老頭,想必是李姨的父親。酒菜陸續上齊之後,張揚按捺不住地問李姨:“李姨,怎麼到現在還沒見新郎官呀?”
“哎喲,哎喲,你看嗯(我),你看嗯(我),忘了介紹了。”她指著那個比她母親年齡還大的老頭,道:“起立,這就是我的新老頭,新郎官,老曹——同誌。”
“來,感謝大家光臨,先喝一個,再介紹。”老曹笑嗬嗬地端著酒杯站了起來,又對李姨道:“小李,你給大家介紹我吧。”
“你自己介紹吧,我都沒弄清楚你哪對哪呢,怎麼介紹你呀。”說著,李姨自己也羞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