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謝娟做了招待所服務員之後,張揚的生活用品基本就不用再買了。袋裝沫茶、一次性牙刷、洗發膏、沐浴露,天天隨著她的下班一起跟到他的租住屋來,也為他節省了一小筆開支。他說:“用不完,別帶那麼多了,萬一被逮到不好。”她笑著說:“拿這些不違反規定,你老婆也不是手腳不幹淨的人呀,這都是免費提供給客人的,客人不用我就收集了。不拿白不拿的,以前我哪看上這些東西呀!現在不是困難嘛!”
她的妊娠反應越來越明顯了,她吃飯的問題把他難為個半死,倒不是她不想吃飯,而是她不能聞到薑味,他戲說她的嗅覺比警犬的鼻子都靈,用炒過菜鍋做不放薑的菜她都能嗅得出,隻要碗一端到她麵前,她看都不用看就哭喪著臉嘔吐不止,他隻能不知所措不停地給她捶著背。為此,有時候為了叫她吃頓飯,要換好幾家飯店,還特別囑咐老板別放生薑,盡管如此,她還是說有薑味,老板隻能歸咎於可能是炒菜的勺子沒燙幹淨。沒辦法,他倆隻能回到租住房內做飯吃,她在自己家裏哪怕再餓隻能說在單位吃過了。鑒於當時的情況,為了盡早消除她痛苦,也為了使張揚安心看書,他倆決定做人流。
她請了假,他撂下了三輪,帶著她在第二醫院的院子裏徘徊了半天,為進去怎麼說,反複商量著。她說:“一會兒進去,你就直接說做人流。”
“我不好意思說,你說。”他難為情地瞅著她。
“你有種做,沒種說呀!”她對他又踢又打。
“好好,我說,我說,關鍵怎麼說呀?”他笑嘻嘻地抱拳求饒。
“你就說,你就說,嘿嘿,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反正你就說唄。”她自己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還是你說比較合適,我什麼也不懂。”
“我也不比你懂得多,你個孬種,又想逃避。你已經把我害苦了,連一句話都不願意說,還是不是個男人!”她一把捏住他的嘴使勁地撕著,又道:“沒把你那個剪掉,已經很便宜你了,你還敢討價還價,就你說。”
“好好好,老婆,我說,我說。”他歪著頭,抱著她撕他嘴的手,嗚嗚哇哇,含糊不清地說著。
他倆硬著頭皮,低著頭羞澀地走進婦產科,像兩個做錯事等待老師訓教的小學生,勾著頭朝向大夫。一個四十多歲的女大夫問道:“你倆有什麼問題?”
“我,我,我們想做人流。”他吞吞吐吐地回答,頓時覺得整個臉紅到了耳根,而且灼灼發燙。
“誰做人流呀——?”大夫明知故問,有意戲弄他倆,捂嘴詭笑一下,又指著她道:“做人流,她躲那麼遠幹嘛?”
這時候他才發現她遠遠地躲到窗台,耷拉著頭瞅著窗外,嘟著嘴難為情地苦笑著,臉上一陣陣地泛著紫紅。他走過去把她拉過來,對大夫:“是她。”
“第一次吧!”大夫道。
“嗯。”他回答道,聲音小得可能隻有他自己才能聽到。
“以前做過嗎?”大夫好像還在有意捉弄他倆。
“沒,沒做過,這是第一次。”他聲音略提高了點。
“幾個月了?”
“三個月了。”
“月經最後一次什麼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