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主任來了,象綿羊被扔進了狼窩,大家恨不得撕吃了他才能解恨,激憤得要動手群毆他一頓,最終他屈服了,之後第三天,把他們轉移到淮海化工專科學校教學樓四樓最東頭的兩間閑置的教室裏。自卑心態,加上教室寬敞,座位富餘,使他主動跟謝娟分成前後位,他和她每人趴一張桌子,他選擇了坐在她的右後方,因為這樣方便她扭頭跟他交流,相互學習。複習生的宿舍是學校食堂的兩大間瓦房,應該是廢棄的倉庫,與比鄰的六層的大專生宿舍形成鮮明的對比,這也昭示著等級差別,迫使每一個複習生都會產生一種強烈的壓迫感。每每上下課與那些大專生同行,或一堂就餐,都會遭來異樣的眼光,是鄙視?是輕慢?是悲憐?還是同情?可能各種心態都有。
不知不覺兩個月過去了。除語文和數學老師之外,在他們的強烈要求下,其他老師都被換了一遍。他們挑剔並忍受著其他各科老師平淡的教學。特別是那個操著濃重方言的外語老師,每當講到關於“when”的句子時,他非得別出心裁地把“當......的時候”翻譯成“當電電電電電電(點)的死猴”,聽著他說完他們都會感到缺氧,更覺得大倒胃口,而他還自覺幽默詼諧,說得津津有味。
每次放學他們稍作休息,就會去食堂吃飯,謝娟都會在教室裏埋頭苦學,他們吃飯回來,喧鬧的時候,她就會騎著自行車回家。一天下午放學,直到他們吃飯回來,張揚也沒找到楊光,晚飯也就沒了著落,他傻坐在座位上發呆。
“哎——哎!中山裝,今天你怎麼不去吃飯呀?”她收拾好書本,扭頭敲敲他的桌子問。
“沒錢沒飯票怎麼吃呀?”張揚羞澀澀地回答。
“你錢花完啦?”
“沒花完,但都在楊光身上,一直都是他一個人保管的。”
“哦,丟人呀!你混得這麼慘!一頓晚飯錢都不掌管呀。”她戲笑著他。
“嗯,從家出發,錢都是他管著的,我也從來沒要過。”他紅著臉小聲嘟噥著。
“要不——我請你吧!”她眼珠子轉了一圈,手在桌子上輕輕一敲,又迅速勾起。此話一出,周圍幾個同學的目光刷地一下子照射向他倆。也許他們在想,一個如花的仙子怎麼可能會請一個其貌不揚的土包子吃飯。那目光充滿著驚訝和羨慕嫉妒恨,似乎要吃人,使他不寒而栗。劉忠厚略勾著頭,把眼鏡往下扒了扒,從鏡框的上方往他倆瞅了瞅,然後假裝撣灰似的用書使勁地拍著桌麵,“啪啪”直響。所有這些她卻全然不覺。“走吧。”她說著拽拽他的衣襟。“謝謝,真的不用了,謝謝。”張揚機械地回答著,卻又本能地跟著她走出了教室,也許隻有這樣才能勝利大逃亡,隻有逃亡才能躲避當時的尷尬。來到樓下,她牽出自行車塞給他:“你騎車背我。”他卻因為沒聽懂而沒有任何反應。
“‘背’是什麼意思?”他不解地問。
“中山裝呀,‘背’你也不懂呀!怎麼跟你說呢,你真是老土。怎麼跟你解釋呢。”她擠著一隻眼,像猴子撓腮似的撓撓額頭。
“我怎麼老土啦,不知道‘背’就土呀!‘背’是普通話嗎?”
“這個這個,不是,嘿嘿。‘背’就是馱著,帶著,知道了吧。”她伸著舌頭做了個鬼臉。
“你帶我吧。”
“你羞不羞呀!哪有叫美女背男生的,你要是個帥哥,我帶著還有點勁,看你——,哎——呀!哎——呀!嘿嘿,傷了中山裝的自尊了。”她奚落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