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顏飛很鬱悶,他真的很鬱悶。他看見燕子弦搖搖晃晃的說完那幾句話以後本來是敵人的彪形大漢居然跪在地上雙手抱拳:主人,我等以後必將為主人肝腦塗地,在所不辭。然後就像日本的影武者一般瞬間消失。
燕子弦倒是倒在船艙裏呼呼大睡,摟著畫著雨過天晴的細瓷雙耳萬壽瓶,淡淡的酒香四溢,唐顏飛就在這酒香裏微微的感到了一絲醉意。
“燕子弦,你到底想幹些什麼?”唐顏飛坐在他的身邊,那麼多年來忍辱負重,自己視為人生最輝煌的目標的東西到頭來得到的竟然那麼容易“這江山你不要所以給我了嗎?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麼。”唐顏飛的手不自覺地覆蓋了燕子弦的臉“我真想這麼殺死你,隻有死在我手上我才覺得自己真正的控製了你。”
燕子弦睡得十分的香甜,從當上皇帝到現在他頭一次睡得這麼踏實,不用考慮那些包藏禍心的臉,不用考慮怎麼把這個江山交給一個自己放心的人,更加不用考慮第二天上朝的時候該怎麵對林若然那雙炙熱的眼睛。身邊有這個人就有自己,身邊沒有這個人,那麼自己將不複存在。
小舟在江麵上漂浮到了晚上,唐顏飛看著太陽落下,看著月亮和星星升了起來,他還是沒有明白燕子弦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從來不害怕有人看出自己的心思,更加不在乎有人罵自己的亂臣賊子,他可以當著皇帝的麵說出自己決不會袖手天下的大逆不道之言。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人會把這個江山,這個天下送給自己。唐顏飛從燕子弦懷裏把酒壺輕輕的抽了出來,裏麵的酒都流光了,空餘下輕輕嫋嫋的酒香。他想起自己借著擦汗吐在衣服上的那杯酒,那時候好像燕子弦不清不楚的說了一句什麼,他有些心慌。
午夜的時候燕子弦才從睡夢中醒來,迷迷糊糊的問了一句:“若然,什麼時候了,你怎麼不叫我阿?”
若然?唐顏飛的心一緊:“皇上,您醒來了。”
“摁~”伸伸懶腰,露出美好的腰部曲線,修長的腿:“好餓,我想吃你做的。。。”看清了坐在麵前的唐顏飛,燕子弦訕訕的把手收了回來:“嗬嗬嗬,什麼時辰了?”
“皇上,您的林大人現在正在皇宮裏,有什麼事情吩咐給臣下即可。”唐顏飛的語氣不知不覺中帶著一些醋溜土豆絲的味道
“原來都這麼晚了。”燕子弦掃了一眼艙外的夜色,繁星當空,皓月如鏡“你的腿沒事了吧,都休息這麼久了。”
皇上說沒事,有事都沒事!
“謝皇上關心,已經很好了。”
“唐顏飛,你什麼心思我明白,我的話既然已經說出口了就不會再改變,但是你要記住一件事情,我容忍的底線就是這個國家,上善王朝必須要姓燕。你自己要有分寸。”燕子弦把目光轉向坐在自己麵前不言不語的唐顏飛,“我知道的父皇欠你們的,父債子還,天經地義。從此以後,你在群臣背後可以不用稱我為皇上,我也不會在你麵前自稱為‘朕’。可是我還要提醒你,想要控製這麼一個國家,決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唐顏飛凝重的看著燕子弦臉上毫無意義的笑容,此時此刻,掩飾的話,辯解的話都顯得那麼虛假和矯情,月亮之下,船艙之中,一種莫名的氣氛讓這兩個人不由自主的想把自己的真心掏給對方,想說出埋藏在自己心中禁忌的真話,可是,這個世界上,在所有的人的心理都住著一個叫做“理智”的東西。
“臣。。。我。。。”
燕子弦翻身躺下,蓋著自己的衣服。
“我要睡了,你要是還有精神的話就劃劃船,外麵的景色很不錯。對了,我給你的那杯酒裏沒有毒,這裏還剩半杯,我喝過的,不嫌棄的話。。。畢竟現在天氣。。。”斷斷續續的話,猶如那些殘破不堪斷斷續續的回憶,猶如兩個人身上看不見卻有分外堅固的線,纏來纏去,錯綜複雜,看上去將兩個人連在一起,卻找不到一個明明白白的結。
唐顏飛靜坐在燕子弦的身後,看著燕子弦淡薄消瘦的背影,他想起很小的時候有一個粉雕玉砌的小孩子,眯著黑玉一樣的眼睛,列著參差不齊的牙齒奶聲奶氣的對自己說:“那我們說定了,我們以後要一起去江南,要一起去那裏劃船,一起喝酒!”當初自己是怎麼回答的?完全想不起來了,現在,那個孩子已經變成了現在這個用這薄薄的肩膀扛起一個江山的男人,當初一起遊走江湖的誓言隨著自己的天真,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