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原先激戰的持棍僧也悉數到了這裏,智苦虛弱著看了一遍,啟口問道,“傷亡如何?”
一持棍僧答道,“撤得早,大家都在。隻有幾個挨了些輕傷,無礙。”
長芮從行囊裏翻出兩個藥瓶,“這個是治療外傷的,給受傷的人敷上。”
直到此時,琅玕淡淡開口道:“我知道你們有許多話要問我,不急。先把那智嗔審了,有一半兒也就明白了。”
說著轉向陳承黎,“我不通酷刑。還有勞侯爺去親自審審他,不管用什麼手段。一定要他開口。別的我都已經明白,隻是智難大師的事情,我料定於他有關。等他開口,我有幾句話要當麵問清楚。”
陳承黎嘴角一挑,一絲冷笑浮了出來,“好,世事都被郎先生算計了去。等我審完,也有幾句話要問先生。”
琅玕淡淡道,“悉聽尊便。”
陳承黎見琅玕如此幹脆,再不多言。命幾人拉了清嗔去了旁邊一處小室。
琅玕對向智苦道,“大師,方才是在下疏忽了。一會兒審問清嗔怕是還有些雷霆手段,請大師不要介懷。”
智苦知琅玕此言是為他中毒的事情,擠出一個笑容,“地藏菩薩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萬般皆苦,自有因果。我今日有此一難,自是我遇人不查。先生能妙計解我寺眾僧之困。功德,當造七級浮屠。智難不僅不怪,還要率全寺僧人謝過先生。”
“塔就不必修了,我自知上不了天堂的。”琅玕淡淡道,“大師,可否為我講講智難大師的事情。”
智苦一怔,不知想到什麼,一時心緒起伏,咳出一口血來。
長芮趕緊翻起智苦的腕子,又探上他的脈息。智苦不動聲色將手腕收了回來,穩了口氣,接口道:“殿下,您的好意我領了。可智難師兄曾言,我今年會得圓滿,躲不過的。我早已經有了準備,隻是不想竟毀在清嗔那徒兒手裏。是我的過失。現在想來,隻怕師兄的事情也逃不過他的陷害。”
長芮一愣,琅玕接話道,“此話何解?”
智苦歎了口氣,“清嗔是我一年半前從山下撿來的,那時他餓的隻剩半口氣。出家人行善積德,自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我將他接到寺中,灌了些湯米。幾日後他痊愈,說自己是受災難民,家破人亡,再無投靠去處,願意此生侍奉佛祖。我見他誠懇,也就留下了。此後他倒也勤謹,除了誦經禮佛,寺中一應雜事也都身先力行。我和師兄都甚為滿意。後來師兄身側的一位侍奉小僧突然暴斃,我們就將他補在師兄身邊照應。也就在此後不幾日,師兄便傳出那樣的事故。現在細想來,當日打掃佛堂的,便是此人。”
琅玕點點頭,神色凝重的看著智苦,“大師,此人今日的目的不簡單。並不是隻想取我們幾個的性命,隻怕連大師和整個普濟寺也都算了進去。大師可有想過其中緣由。”
智苦氣息浮動,“幾日前,我已經聽說朝堂上,侯爺一份‘火雀燒倉,禪機諱警’的奏疏,再次把本寺和師兄提了出來。我已經猜到,會有不喜我佛門清淨之人先揪些事故的。隻是不想會是今日,也不曾想透今日究竟誰才是主使?”
琅玕容色平靜,篤定的接口,“定是如今天下道門第一人,國師-楚臨。”
眾人聞言皆是一怔,智苦麵色更是驚懼,剛想出言祥問。
陳承黎大步走了回來,“郎先生所言不錯!”剛剛跟著陳承黎一並進來的幾人將那清嗔扔到地上。“他已經能開口,先生想問他什麼便問吧”
琅玕聽言並不驚訝,目光重新落在小僧清嗔身上,而這一看,卻把琅玕驚出一身冷汗。
密室裏,火把晃動,光線詭秘。而在這陰沉跳動的火光處,那清嗔如同死狗一般趴在地上,他的一條胳膊已經被卸了去,雙膝的髕骨也被剜了下來,剛剛一路拖拽的路上,留下兩行濃濃的血印。濃重的血腥氣瞬間在幽暗的密室中蕩散開來,讓原本就閉塞的空氣,更加令人窒息。
琅玕早就知道若讓他開口必然要施重刑,卻沒想到陳承黎的手段會如此很辣。此時親眼所見,也不由倒退了一步。
智苦將頭側了側,出家人自看不慣這樣的血腥。厲姨忙將手掩在琅玕麵前,不想讓她看見這樣可怕的場麵。
還沒等琅玕緩氣,地上趴伏的清嗔,唇間擠出含混的聲音,衝著她道,“你是如何看出我下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