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幽微微揚眉,看向傅言:“娘娘……你還記不記得你的那個小女兒了?”
傅言咬唇,卻像是早有預料一般,沉默不語。
草幽又向著她們走了幾步,聲音忽的一沉:“你記得。你當然記得。克你把她生下來卻從未當成過自己的女兒!在你眼裏,那個侯若完完全全就是個可有可無的累贅!因為……她不是你和那個狗皇帝的孩子。”
傅言卻倏而笑了:“草幽,草右……若。見到你的那一刻我便知曉了。可你大費周章跑來簾月閣,究竟是為了什麼?”
草幽微勾唇角,白皙的麵龐籠上了一股狠惡:“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你非但讓我活在一個沒有母親的世界裏還毀了我的國家!你明明知道那個男人有多愛你,可你還是要這樣對他。在你的眼裏,就隻有洛北之。”
她微頓,聲線忽的平穩起來:“所以我想殺你,讓你在最後悔的時候死去。死於……你自己親生女兒之手。”
“你瘋了!”
風聲愈大,小秀的聲音卻足以掩蓋一切。
看著她一臉的驚慌失措,草幽笑得更是詭異:“我的好姐姐,一年未見,你怎麼還是這副模樣?整天隻想著她。可是她何曾給過你半點溫暖?你要知曉,從咱們出生之日起,她便動了要殺了你的心思!若不是父親拚命阻攔,你以為你又如何能站在這裏?”
小秀眸光漸暗,聲音也不住顫抖:“這又如何?不論怎樣,她……都是生我的人。”
十三年的生命裏,她從未喚出過一句母親。
今生……大抵也沒那個資格了。
傅言微顫雙眸,心底卻因太過震顫而想發笑。
此傅言,非彼傅言啊。
場麵正值混亂之時,又一道聲音從屋頂上傳來。
傅言猛地抬頭看去,卻見一女子亭亭而立,聲音卻含了幾分狠辣:“傅言,你想逃?”
傅言輕嗬一聲:“你來了。”
兩個女兒在此為她爭奪不已,可正主,卻剛剛駕臨。
柯陽一躍而下,冷眉看向侯若:“你來做什麼。”
侯若不言,目光依卻舊死死盯著傅言。
“小秀,侯若。你們的母親……”傅言卻一下頓住,隻輕歎了口氣,目光轉而看向淨空。
然話音才落,侯若便將臉上所附的一層細膩薄膜撕下,一張與那小秀一模一樣的臉暴露在空氣之中。
“你那年所誕的雙生子是何模樣,是不是連你自己也忘了?”
柯陽的雙肩細不可察地輕抖一下,可侯若的目光依舊是望向傅言。
天空之中忽而烏雲密布,傾盆大雨伴隨著點點雷聲滾滾而下。
傅言抬頭望著天空出神,眸色隱在夜色裏。
她來這異世一趟,究竟意義何在?無非是他們這場大戲之中的小小配角罷了。
原本想讓小秀草幽二人從此好好的生活下去,可他們到底還是鬧開了。
而洛北之於自己,怕是再不能相見。
其實相見了……又有何用。
還未低眉,喉間卻突然一緊。
微皺眉頭,卻見麵目猙獰的柯陽一下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原本清秀的臉映襯著那可怖的眼神更是顯得突兀異常。
“你該死。”
聽著她一字一頓,傅言卻倏而笑了,笑得有些絕望:“我該死?該死的,從來都是你。侯若小秀,也都是你的孩子。咳……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她手中的力氣又緊了幾分,一旁的淨空卻隻是一個勁的歎氣,眸子中似乎含了分了然。
而小秀、侯若卻有些不明情況,聽著那二人的話,神色一點點的蒼白起來。
傅言無力的看向他們二人,聲音低啞竭力:“你們兩個究竟是在爭奪什麼呢?又是要殺了誰保護誰呢?母愛?嗬……可我根本就不是你們的母親啊。你們的母親……是她。那個在你們眼裏年齡不過十七八歲的姑娘啊。”
目光一點點的渙散,聲音被擠壓得越來越小:“她才是……你們的母親。”
大雨聲嘶力竭,狂風呼嘯。
寒冷的夜像是能將萬物在那一瞬之間凍結。
傅言將目光一點點的移向一旁,放棄了手腳的掙紮。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視線模糊了,柯陽那張猙獰的臉在麵前也逐漸顯得可笑。就連自己心髒衰竭的聲音也似乎在耳邊狂吼。
傅言望著那虛無的黑暗,像是在聯想些什麼。
麵前凝聚了一張臉,目光深邃,輪廓深刻,寫滿了她對那人滿滿的回憶。
而這一刻,就連自己對於冰冷的雨滴也感受不到了。
呼吸趨於停止,心髒即將不再跳動。
不是死亡,而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