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夢魘,卻讓我覺得比夢魘還可怕。
後來的那幾天,我們之間說話很少,都在很默契地躲著對方的眼神。
就連坐車回去的時候,他都沒和我並肩坐到一起。
回學校以後王茗瀾好像特地去找老師告了我的狀,大致意思就是,一個初來乍到的小屁孩把他們準備好的問題和思路都帶偏了。
但結果是意想不到的好,老師把我找過去,問了我關於唐先明對於越劇的看法,在一邊聽得樂不可支,催著我寫出論文。
我的大一上學期,就在《昆曲藝術家的越劇情懷》中慢慢結束了。
一月七號放假,宿舍裏的人都陸陸續續離開了,隻剩下我一個人過著宿舍食堂圖書館三點一線的日子。
周末早上我還在床上睡覺的時候,好久沒聯係的陳越忽然就給我打來了電話。那個鈴聲比我的鬧鈴聲更讓人討厭。
“你在哪呢?”
我煩躁地坐起來,然後罵他:“大早上的你不睡覺給人打電話,有病啊。”
陳越說:“今天校新圖書館開放,你想找的幾本書說不定有。”
我一個激靈就醒了,我想找的幾本專業的心理學的和文學的書全都是英文的,網上也找不到中文版,為此我堅持學了好幾個星期的英語,但看下來還是磕磕巴巴的,專業術語太多,隻能依靠大詞典生存。
我掛了他的電話,整理好後提起書包就往新圖書館的方向走,想趁著還沒回家把想借的書都給借了。
新圖的門口有一個水池,水池中央有一個白色石雕女神,保持著將智慧撒向人間的姿態,而陳越就坐在水池邊上,腦袋正衝著女神向人間撒智慧的手,這造型,毫無違和感,笑得我蹲地上去了。
陳越毫無察覺且迷迷糊糊地走過來了,手裏提著早餐:“知道你剛起床沒吃飯,給你帶的豆漿和酥油餅。”
然後我們就坐在女神的智慧下吃完了這頓早餐。
因為是放假,新圖沒什麼人,隻在一層和二層看見幾個敲字看書的,我們直奔三樓圖書集中營。因為我要找的書隻知英文名不知中文名,所以圖書館的檢閱機也搜不出來,我拉著陳越到了心理學集中區域,以對待苦力的態度給了他一張紙條,上麵是我要找的作者的中文翻譯名字,讓他把這個人的所有中文的作品都翻出來。
我跑去文學區域,但翻來覆去了半個小時也一無所獲,一屁股坐在地上。
然後聽見陳越壓低嗓音有點壓抑不住激動地喊:“這裏有本。”
確認了書名和作者後,我長舒一口氣,轉身就給了陳越一個革命友誼式的擁抱:“你太靠譜了。”
結果我準備去放開陳越轉身去擁抱那本書的時候,陳越沒撒開手,我雙臂張著,仿佛身上長了個樹袋熊。
我突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後悔剛才給他的那個感謝抱。
“陳越你幹嘛?”
“你說呢。”
“撒開你的豬手。”
他不說話,還是保持那個姿勢,並且還得寸進尺地將臉頰貼到我的額角上。
我忽然想起了女子防身術的其中一招,但覺得那招可能讓我們恍恍惚惚的友誼徹底破裂。
我盡量使自己平靜下來:“你先鬆開手。”
他鬆開了,但在鬆開的那一刹那嘴唇蹭過了我的額頭,有點幹有點澀的一碰讓我渾身一顫,我條件反射地推開了他,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