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軍管會那個謝大膽對雯雯垂涎已久,對自己肯定是欲除之而後快。但是和曲梅這幫特務為伍,也決不是什麼長久之計,國民黨早就大勢已去,龜縮在一個小島上,指揮著一些特務跑出來小打小鬧,充當跳梁小醜,最後的結局依舊是死路一條。
他現在真覺得自己當初不應該參加國軍了,到現在自己似乎是走進了一條死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不想按照曲梅的指令去辦事,但是他覺得如果非要去殺人,那麼他就隻有選擇幹掉謝大膽,何況這個謝大膽還有幾條人命的債沒有清算,殺掉他也是這個惡棍罪有應得、死有餘辜。
想到這裏,安凱的內心稍稍平靜下來,他覺得在沒有和家人聯係上之前,隻有在這裏暫時躲避,等風頭漸漸過去以後,再從長計議。
此地是距南江縣城三十裏的郊外,正值九月的初秋時節,田裏間或的種的麥子,桑樹···今年最後一季的蠶寶寶也快要“上山”了。桑樹在白天陽光的照耀下,長勢旺盛異常,肥大的葉片下鋪蓋出大片的樹蔭。第三天開始,來給安凱送飯的還是原先的那個矮個子男人,丟下飯菜以後沒有再給那扇破門上鎖。安凱也沒有太在意,曲梅到底為什麼要人把門鎖上,這扇所謂的門,其實是經不起普通人用力一腳的。
每天曲梅都會親自給安凱換藥,查看傷口是否感染。連續三天以後,安凱自覺肩膀的疼痛在漸漸消失,他預感到自己離開這裏的日子很快就要來臨,通過三天對曲梅的觀察,安凱也漸漸發現了這位女中校外強中幹的另一麵。???
這個女人在午後的桑樹樹蔭下,和安凱道出了自己為什麼會潛伏在這裏的原因:曲梅本名叫胡雪梅,就是本地人,家住南江的臨縣——桑河縣。家境殷實,祖上就是當地有名的絲綢商,最為鼎盛時期,胡家的生意甚至做到了南洋和歐美。父母對這個心愛的獨生女寵愛有加,但是雪梅偏偏不愛紅妝,不愛讀書。
偏偏對什麼俠客、舞刀弄劍的事情異常迷戀。父母把她送到北平讀大學,雪梅在學校裏竟然瞞著家裏應征參軍,碰巧被軍統北平站站長慧眼看中,被送到青島軍統訓練基地,接受美國教官的訓練。也就是在這裏,胡雪梅經過脫胎換骨,成了同期從北平到青島集訓的五名女孩中,唯一堅持到最後的人,加上各地選拔出的另外六名女性,當時在軍統內部號稱“七色花”,平均年齡不到二十五歲。這可是不簡單的七個女人,每個人都是身懷絕技,同時每個人還有一項或是幾樣特長,都是常人所不能比擬的。
從一九四〇年開始,軍統七色花就單獨或者共同執行過五十多次特殊的刺殺和暗殺任務,從沒有失過手······安凱靜靜的聽完曲梅的述說,對這個女人又平添了幾分神秘感。他在想:這個已經三十出頭的黨國女精英,應該是可以撤退台灣的,怎麼就在縣城的郊區,解放軍的眼皮子底下東躲西藏的呢?
“這個還給你,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通過手表的編號,核實了你的身份。”
曲梅說完,把安凱的手表塞進他的手裏。
安凱拿起自己的那隻手表看了看,沒錯,還是他那塊美製的軍用手表。
“我的身份核實完了,有什麼問題嗎?”安凱破天荒的向曲梅微笑的問道。
“如果有問題,那你現在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曲梅依舊平靜而冷豔的答道。
“中校為什麼又換了名字?我覺得以前的名字更適合你。”
“名字隻是一個代號而已,對我們來說就更是如此,局座讓我留下來,開展地下活動,曲線救國,我的名字也就被改了。”
“好了,安中尉的傷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了,準備什麼時候行動,有沒有什麼計劃?需要我們幫什麼忙嗎?”
“給我一把槍就行了,可以裝消音器的就更好了。”
“隻要你能夠順利完成任務,這個當然不成問題。”曲梅對安凱的自信感到有些意外。
在曲梅家鄉間農舍的幾天裏,是安凱最為平靜和相對安逸的一段日子。曲梅和他手下的兄弟們,以農民的身份作掩護,分散在附近的民房居住,忙時務農,有任務時集中參加統一行動。
這樣曲梅和她帶的這些潛伏特務人員,基本都處在隱蔽的地下狀態。外人就是到了這裏,也根本發現不了這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安凱在和曲梅這個女特工的閑談中,不僅了解了她的過去,同時也感覺到這個曾經叱吒風雲的女子,也感到了末日已經在漸漸降臨,輝煌的過去不會再有,因為她把該說的和不該說的,都基本不設防的向安凱這個初次見麵的人傾訴殆盡。
這裏當然還有曲梅的另外一層更為深刻、更為隱秘、也是讓安凱更加難以捉摸的心理暗示。安凱雖然感覺到了曲梅的這些心理暗示,但是自身的處境和家裏的情況都是不容他有什麼非分之想的。更何況自己的命運,現在還在曲梅的手裏攥著。這個外表美豔柔弱,內心卻異常孤獨殘暴的蛇蠍美人,安凱知道和這樣的女人是沒有什麼感情可講的,更不可能有什麼好結果的。自己現在的條件也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籌碼。
還是在這裏靜靜的享受幾天陽光下的日子,自己今後被槍斃、或是坐牢的日子隨著行動的日漸來臨,也漸漸的為時不遠了。
臨近黃昏的晚飯之後,安凱正一個人站在桑樹下發呆。中校平靜的走到他身旁,“安先生準備的怎麼樣了?
據我們得到的可靠情報,過兩天軍管會在縣城有群眾遊行活動,為開國大典的慶典做準備,軍管會的領導都會參加,現場會有很多人,這是你行動的好機會。請你記住,你的目標隻是黃振中,如果目標沒在現場出現,請安先生不要輕舉妄動。我已經安排縣城的兄弟配合你的行動,你今天夜裏就出發,我會派人送你去南江縣。”
“中校還是對我不放心,說實話我並不想和你們打交道,但是我已經走投無路,而且欠你一條命,所有隻有給你們賣一次命。
再說我們之前也有過約定,替你們幹完這次,我們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中校我說的沒錯吧。”
“沒錯!”
“把槍給我,我馬上就回南江縣,好準備準備,幫你完成任務。”安凱果斷的說道。
“是幫你自己完成任務!等天黑以後再走,走的時候我會叫人把武器給你的。”曲梅說完回去自己的房間了,留下安凱一個人,征征的愣了好半天···
當晚安凱躺下以後,就一直在想著明天如何行動,他想到了很多的結果,最好和最壞的結局都考慮到了。
朦朦朧朧中安凱被人叫醒,還是那個矮個子男人。
“安先生醒醒吧,我們該出發了,曲司令讓我護送你到南江縣城。”
安凱仔細的打量一下麵前這位矮個子男人,此時這個男人雖然個頭不高,但是顯得異常精幹,眼睛泛著光,年紀也就三十歲上下,一身青黑色布衣,腰間斜插著一支手槍,身後背著一個粗布背囊,背囊裏鼓鼓囊囊的···
安凱下意識的說道:“謝謝你了,這位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