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安凱漸漸蘇醒了。頭依然還是昏沉沉的,手腕上的手表不見了。他發現自己好像是躺在一間農舍裏,除了一個鋪滿稻草的木板床之外,周圍也全是捆紮好的草垛,屋子不大,幾乎要被草垛占滿了。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右肩,傷口已經經過了處理,安凱這才發現自己是被子彈狠狠地擦了一下,不然不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不醒。
安凱試著起身下地,除了傷口的疼痛和身體的疲憊之外,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饑餓,向窗外望去,外麵依然黑沉沉的,隻有床邊的一盞微弱的油燈,發出顫巍巍的火光。
門外漸漸的有了響動,安凱並不驚慌。
不一會兒,一個矮個子農民模樣打扮的男人用鑰匙開了鎖,徑直推開了門,手裏拎著一個髒兮兮的竹籃,矮個子男人從籃子裏拿出二個菜碟,四個饅頭,一個茶壺,放在床邊的木桌上。一聲不吭的走了,帶上門後並沒有忘記上鎖。饑腸轆轆的安凱此時隻有一個選擇,吃掉桌上的東西,即便食物裏下了毒,安凱也會毫不猶豫的吃下去。
桌上的飯菜是冷的,好在壺裏的茶水是熱的。
一陣風卷殘雲之後,安凱感覺好多了,傷口也疼的不那麼厲害了,他斜坐在床沿上,靠在一側,想到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走,似乎覺得一籌莫展,感到前途的黯淡和茫然,他很想盡快結束逃亡的日子,回家和妻子女兒在一起。安凱甚至後悔當初就那麼痛快的參加了國軍,他也沒想到國民黨怎麼就那麼不禁打,幾百萬軍隊不出三年就損失殆盡。
哎!他覺得這是命運的有意安排和捉弄,讓自己有家不能回······
門外響起了開鎖的聲音,門被一隻長筒馬靴輕輕的踢開,走進來一位身段適中、麵容冷峻的女子,這不由得引起安凱強烈的好奇心。
仔細觀察麵前這位身著國軍中校軍服的女人,用冷豔至極來形容並不過分,長發挽成一個結,高高的束於腦後,較好的膚色和精致的五官可以說明,這個女人應該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女人進屋掃了一眼空空的碗碟,冷冷的說道“醒了!”
安凱因為不知道對方什麼底細和來路,此時也不知說什麼好,隻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國軍的中尉軍官,戰敗後失散或者是被俘後逃脫。我說的對嗎?”中校女軍官不急不慢的說道。安凱平靜的聽著麵前這位女軍官說話,麵部沒有多餘的表情。
他的心裏在揣測著這位女軍官的身份,在作戰部隊聽說過保密局的女特務,個個都是貌美如花、身懷絕技,每個人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女中豪傑,經過了多年的培養,接受的都是在常人看來無法完成的特殊任務。
今天自己麵對的很可能就是這樣的一個狠角色。
“我想提醒中尉,不要忘了下級軍官見到上級軍官應有的禮節!”女中校的話似乎越來越嚴厲。安凱依舊不動聲色的說道:
“非常抱歉,中校!我已經脫下了軍裝,不再是一名軍人。並且準備回家過普通人的日子。”
“哈、哈、哈···好一個過普通人的日子,你過上了嗎?我和我的兄弟們從解放軍手裏救下來的人,一個還受了槍傷的人,難道是一個普通老百姓嗎?”女軍官依然聲色俱曆的說道。
“我真的隻想回家和老婆孩子在一起,沒有別的想法,請這位小姐不要多想”安凱依然平靜的說著。
“我並沒有不讓你回家,是軍管會的人不讓你和家裏人團聚,你可以馬上離開這裏,但是實話告訴你,從我這裏走出去,對你來說可就隻有死路一條!”女中校看著安凱,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實話告訴你吧,不是發現了你的手表,你早就被我手下的兄弟拋屍荒野了,在樹林邊發現你的時候,我們當初沒打算救你,後來我發現你左手腕上的手表,我就讓兄弟們把你背了回來。而且通過你佩戴的製式手表知道了你的身份。
我也算是救你一命,都是黨國的軍人,難道你就不能多說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嗎?”這位女中校雙臂交叉的抱在胸前,說話的口氣明顯的緩和了一些。
“黨國已經不存在了,你救我一命,算我欠你一個人情。等傷好了,我會還你這個人情的。”安凱覺得作為男人,不能在這個女人麵前丟了顏麵,更不能讓這個女人小瞧了自己。
“好啊,痛快。還像個國軍軍官的樣子,我就還你個痛快!”
“怎麼個還法?”安凱問道。
“很簡單,幫我們殺個人,我們就算兩清了,互不相欠。”女中校鎮定的回答道。
安凱略加思索,“好吧,我答應你,不就是殺個解放軍嗎,不過事後我們就兩清了!”
“你也不問問我讓你殺誰,就這麼痛快的答應了?”中校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動人的媚笑,同時走到安凱身邊,慢慢的坐在床沿上,用那雙極附魅力的眼睛注視在安凱。此時的安凱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略微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繼續說道:“除了解放軍裏麵當官的,你們還想殺誰?”
“南江縣軍管會主任——黃振中!”女中校字字清楚的說道,同時說話的口氣是不容安凱討價還價的。“作為黨國的軍人,你義不容辭,而且隻有憑你的軍事素質,才能順利的完成這個任務。”
“你手下有很多人,那麼多人要殺一個人還做不成嗎?”
“這個任務參與的人越少越好,最好就是一個人單獨完成。”
“你為什麼不親自出馬?”安凱問道。
“如果我自己去把黃振中做了,那你欠我的人情還怎麼還呢?”中校一邊說完,一邊把一隻手臂放在安凱的肩膀上。女中校的這個舉動,讓人感到很不自在,安凱用手推開中校的手臂,但是同時他也嗅到一股異樣的女人味,這股女人味與雯雯身上散發出來的不一樣,具有一種野性、嫵媚,同時更加具有誘惑力。中校同樣也感到麵前的這個男人,散發出一種讓她有些迷戀的男人味···她覺得要是在戰場上,讓他去殺個人應該沒問題,非戰時去殺人會讓他非常為難。
她覺得有必要再給這個男人鼓把勁、加一把火。
“好吧兄弟,開門見山吧,本人是保密局下屬救國青年團南江分區司令曲梅。局座交代的任務,苦於解放軍軍管會防範嚴密,至今都沒有合適的時機。等你把傷養好了再說吧,如果兄弟能夠完成這個任務,我會有重謝的,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的······中尉,你就在這裏暫時委屈幾日,明天我讓兄弟們準備好酒好菜,給你接風。”中校留下了這些話和常人難以發現的眼神後,放下二郎腿,緩緩起身,擺動著緊致的腰臀,走出了草屋,門口的兄弟重新把門鎖好。
“曲司令,這小子要不要···不能留著他,要不然我們這裏可就不安全了!”矮個男人向曲梅做了一個殺人的手勢後說道。
“暫時留著他吧,說不定以後還能派上用場。”曲梅從第一眼看到安凱起,就想讓這個男人加入到自己的隊伍裏來。
?
八
?
安凱獨自在小草屋裏,反複回味著那個自稱叫曲梅的女中校說的話,以及她極富誘惑而異樣的眼神,同時他也在為自己該何去何從做打算。正如曲梅所言,從這裏走出去,就是逃犯,即便到軍管會投降,解放軍不把自己槍斃,但坐牢肯定是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