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幾個鬧事的武騎營兵倒了大黴,平日驕橫慣了,今日不防落到了這群之前不曾放入眼中的下等級兵手上,頓時被打得鬼哭狼嚎,泣聲難抑,到後來便是連喊叫都沒了力氣發出,成了一堆死肉,隨著棍子起落顫顫彈動。終於打滿五十軍棍,後背屁股上早血肉模糊,渾不見原來光嫩模樣,韓可孤著人將他們拉起來,巍巍跪伏在帳中,已經不能喊痛,想是被打得麻木了。
冷冷掃過這幾個人,韓可孤眼中無一絲憐憫,生硬地說:“且看在武騎營的兄弟們麵上,遊營三日之刑準予歸本營施行。你等現在可以去了。”
刑簀嚴苛,看得現場的十幾個武騎兵後背簌簌發冷,感同身受。終於完了刑,聽見韓可孤放話兒,趕緊走過去,將這幾個夥伴扶到背上,匆匆逃離出帳去了。
阿平之雖然陰冷狂妄,但終究底子是文人出身,何曾久見過今日這般血腥場麵,甲襯早被冷汗打濕了後背,也趕緊要借機會隨著出去,卻被韓可孤喝住:“阿平之,你職在司副,治軍不嚴,乃當重處。今日又帶兵鬧營,持刀脅迫本官,當承謀反大罪,罪當誅殺。然職在刺史麾下,本官不做直管,且放你歸營,來日與耶律大人商妥後劾報朝廷。爾便回營待審吧!”
此時阿平之早被打擊得沒了囂張脾氣,先避開眼前再說吧!他夾起尾巴趕緊出門,這時方才知道,候在營門處的那些助威的武騎營兵正被一群全副武裝、滿臉凶狠的墾兵團團圍攏,把刀架在脖子上,稍有異動就會砍去頭顱。
栽了這麼個大跟頭,阿平之臉上無光,再作不出聲,隻能擺一擺手,帶著手下兵士訕訕而走。
帳內,韓可孤對坐在一旁猶自不停打著擺子的耶律奉說:“耶律大人受驚了,可孤此舉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否則不足以整頓軍紀,尚望大人體諒則個。”
話出誠懇,但耶律奉並不領情,一團羞惱梗在心頭,又不好流露表麵,隻能咧一咧嘴強做出微笑模樣,向韓可孤拱一拱手告辭離去。
惡氣甫出,又立出了威風,韓可孤心中快慰,見眾人忙乎著還未曾用餐,便著令戚豹等人整頓了軍務,再疏通過總理軍中大倉的蔡高嶺,著軍廚置辦了豐盛食物讓大家暢快享用。
歡愉中卻沒想到有更大一場麻煩卻來了。
阿平之帶領自己一幹人背負了幾個挨打的兄弟鼠竄歸了本營,不料裏麵有個六十歲上下年紀的兵士奚老棍子,本來按著大遼兵製,凡民十五歲以上、五十八歲以下者在軍籍的規定,他己經過了服役的期限,但貪圖營中能飽食安逸,便遲遲不肯退出。武騎營兵都是親眷鄉鄰組成,之間關係千絲萬縷,反正是朝廷的這口大鍋裏有的是米糧,又搶不到自已碗裏的吃食兒,便大家幫著瞞混下來,總有個實人兒在此,也不怕有人告發吃空晌。奚老棍子是沒家沒業的老光棍漢子,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最喜好喝酒熱鬧,一個月下來的餉錢全落在請客吃飯上麵,倒落下個好人緣。近幾日正鬧頭痛發燒的毛病,沒好利索便被同夥拉出去喝酒,沒承想酒飲得不曾盡性卻碰上了戚豹幾個吃生米兒長大的楞漢,被暴打了一頓不說,還讓解進了墾兵軍府的大牢受了驚嚇,接著又著實被揍了五十軍杖,不由得舊患嚴重起來,沒等還回營房就昏迷過去。長期酗酒的人體質低下,而且隨軍的哪裏會是醫道很高明的大夫,吃了付煎藥也不見好轉,隻一夜功夫就兩腿一蹬嗚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