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節(1 / 2)

晨風裏,他青衣飄飄若仙。發雖白,風骨一如當年。前日裏有興中府太監李福親自傳來娘娘懿旨,卻是一封密詔,極言遼國唯一的契丹皇族進士耶律大石,善文善武、豐厚學識、在朝野俱無限威望。若日後秦王無為時,可請擁為主,以延大遼基業。隱隱有托孤之意。

對於韓可孤而言,無論為朝廷分憂解難,還是為實現個人的政治抱負,他都認為中興國家,是自己無可推卻的責任。

韓氏一族幾代人曆受國恩,雖然出身外族,但自認為早已與大遼連成了一體,不可分割,何況他自幼便立有宏願,要仿效先祖,做出一番事業來彪炳史冊,再續韓門輝煌。雖然最初是依靠族蔭而入仕,但他不失躊躇滿誌,幾年間便由小吏而逐升,以政績屢受皇封,直直做到了封疆,與州事、國事件件應付自如。

如今時局,金軍侵略,危及國域,趨勢已經蔓延全境。動蕩不休之期,正是英雄用武之時,韓可孤雖不曾明言,但心中隱然以拯民出水火、救國與危難的能者自居。

而國勢已經敗壞到了如此地步,吏治竟更加不堪起來,也許都是起了末世臨頭最後撈上一把的想法,各級官吏紛紛腐敗起來,從來往的奏章、塘報之中以及親友信函上韓可孤多有看到分散各地、甚至身居朝中要職的官員營私舞弊,辦事顢頇的事件時有查處。朝廷也羸弱,詔告嚴議,實際處理起來時總多是不了了之。這次由北安往隆聖所過之處皆哀鴻遍野,道有餓殍,滿目瘡痍,實實讓人慘不忍睹。韓可孤感覺得出整個大遼民心都處在渙散之中,危機無處不在。如此境況,社稷還能堅持幾何?韓可孤心中著實沒底。雖有勇心,但少信心,也許是在朝夕相處中受了李長風的影響過甚,韓可孤竟也對大遼的中興少了些希望。他用力揉了揉被冷風與雪水浸得僵化的麵龐,心中苦笑。

屋漏再逢陰雨天,天祚帝喪命金營的消息未歇,興中府再傳噩耗,蕭奪裏懶娘娘悲痛過度,本來就羸弱的身體再不能支持,在淒淒中亦喪魂魄與天外,與夫君做成了一對同命鴛鴦。那一封詔旨果然就成了最後的托孤之作。

歸化城失陷,興中城門戶洞開,已無險可守。蕭抗剌遵從娘娘遺旨,啟全城之兵棄興中、護秦王,往遼西投奔大石而去。值此,隆聖、武德等幾地孤懸之城再無堅守的價值,韓可孤審時度勢,也做出了西移的決定。

娘娘鳳駕歸天,本來是舉國皆悲的大事,但韓可孤卻隱隱有些喜悅,儲君秦王在其姨母皇後的羽翼之下,曾經受的都是懦弱與懈怠的教育與影響,恐怕將來難以承受危國之重,而耶律大石則不同,性情剛強而壯烈,又是出身翰林,掌過外兵,文韜武略在舉遼臣民之中少出其右,所以有他言傳身教,盡有可能改變耶律定羸弱的性格,成就為中興大遼的一代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