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可孤感歎,果然少年誠不可欺,無論軍事見地抑或政治見識,李新都不比自己差別許多。由於朝廷愈加腐朽,勳鎮敗德,雖然自己在心底不願意承認有些意冷,但事實上在無意識中這種情緒已經有所顯化了。隻是頭腦一直還守著陳舊的愚忠規範,從未曾敢與想過可以突破皇權限製,自由發揮心中的想法,憑一己力量打開一條興遼的新路。
第二日返回州衙,韓可孤仍然回味此番觀操的收獲,他從與李新的交談中聽出了一線中興大遼的希望,終於下定決心啟辦屯墾甲兵事宜,做到自給自足,以兵養兵,很有可能像南人嶽鵬舉所創建的嶽家軍一般,練就一支韓家兵。南人能做之事,遼人又如何不能做到?
正在激動不已之時,蕭狗子送進一封蕭幹的快驛書信。蕭幹其人,字婆典,北府宰相敵魯之子。性質直。初,察割之亂,其黨胡古隻與幹善,使人召之。幹曰:“吾豈能從逆臣!”縛其人送壽安王。賊平,上嘉其忠,拜群牧都林牙。此時奉調入興中,由於是族親的關係,有蕭抗剌在旁幫襯,備受蕭奪裏懶娘娘寵信。
金闕召見時,娘娘垂簾問政,向蕭幹問計抗金複遼事宜,蕭幹在入朝前,曾與孫文禮有著深淡,知曉他欲興屯墾新兵的打算,便向上詳細介紹了女真屯兵之法之優劣,極力主張納敵策為己用,去蕪存精,以彼法而製彼方。
縱論罷朝野各國局勢,蕭幹向朝廷力薦韓可孤再加大用,請娘娘恩旨予其主導募勇,授他便宜行事之權。
在信尾,蕭幹寫道:“大人偉器,道德文章忝稱楷模,堪稱國之柱石。時下金人侵犯,塗炭國家,舉目四顧,不勝悲念。值此正好英雄崛起,故老夫向朝廷舉賢以薦,所幸娘娘早知大人之耿耿忠心,已簡記矣!”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也,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韓大人忠孝傳家,素有以天下為己任之壯心,至今日正是拯黎民出水火,挽狂瀾於廈傾之時。老夫一生祿祿,今殘陽衰落,雖存報國之心,實乏濟世之力。唯以一身淺薄名聲托舉大人施展生平抱負,以酬皇恩浩蕩??????”
韓可孤反反複複觀看蕭幹來書,心潮澎湃,起俯難安。他知道自己的脾性裏有瞻前顧後的一麵。許多年的官場生涯,雖然未曾將初入仕時所發以先祖公為榜樣,拯國難耽君憂從而彪炳史冊的宏願泯滅,但也被磨礪得圓滑許多,他深知雖然在自己的頭上有祖上蔭留的光環籠罩,但時過境遷,在身份上終究擺脫不了漢人血統,當今為官,若得不到朝廷的信任和支持,想成大事幾無可能。此次試點屯兵,即是有著這方麵的顧慮,興屯墾募新兵,性質有所不同,若兵不能仗,則失了意義,若能戰,必然違了俗成的軍律,雖然名義上是北管遼人南管漢,軍政各自獨立。但南院一直以抓後勤為主,若貿然增設兵員,難免會受到猜忌,無功還好,若因此冷了將士民眾抗金的熱情,便成大禍了,所以韓可孤始終不敢大肆推而廣之。
狠狠的揉了揉眼中泛起的淚光,韓可孤捏住來信,他下定最後決心,即使不說與公興國,便隻為與私複仇,也該有所作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