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玥走回舞庭司的時候,特意繞路從冷宮門前走過,冷宮的院牆有些破敗,上麵有些枯枝竟沒有人打理,花子玥用餘光瞄了一下,並沒有看到什麼人,冷宮是皇宮裏最特別的一個地方,這裏實在是太冷清了,倒也配得上冷宮這個名字。
舞庭司今日也特別的安靜,可能是因為下雪,大家都躲在房間裏沒有出來,初六之前,這些舞伎們是休息的,可一貫勤奮的夏純言今天竟沒有出來練舞,這讓花子玥有些好奇。
程琳有些不解:“今天這是怎麼了,連夏純言都不出來了。”
花子玥淡淡一笑:“天冷,她們不願意出來是正常的,走吧,我去跳會兒舞。”
每次花子玥提起要去跳舞的時候,程琳總是很興奮的,這京城裏,還有誰會比花子玥的舞跳的更好呢,其實說來,花子玥並不是特意學舞的,隻是曾經冷心和李嫣帶著她們姐們二人去周家鎮時,總會請個師傅來教她們。那個師傅花子玥還記得她的樣子,她叫弱靈,若靈整日以輕紗遮麵,她才是真的容貌盡毀。
花子玥站在空蕩蕩的舞庭司裏,並沒有穿著舞衣,她抬手繞成蘭花指,腳步一轉,舞姿轉起。
她邊舞嘴裏一邊吟唱著:
君去不思故人,女兒入夢情深,唯有山間霧靄,伴著鳥鳴陣陣,又憶夢中人尚在,爹娘笑顏忽消駭,醒神之際,淚容倦怠,悲哉。
君去不思故人,女兒入夢情深,唯有雪舞漫天,落盡一心低沉,忽如轉世重生來,花好月圓人健在,沉溺夢中,不願醒來,苦哉。
君去不思離人,女兒入夢情深,唯有半生戎馬,保全屍身尚存,如同鬼魅闖九天,成敗在此心無哀,鬱鬱寡歡,何人暢談,迷哉。
君去不思故人,女兒入夢情深,唯有心間恨意,無謂一生怨憤,仿若心沉地獄中,飄落人間無人疼,靈魂失神,空有餘音,空哉。
一舞,一曲,隻聽得程琳心中惆悵不已,一個旋身,花子玥結束了舞步,清淚滑過她的臉龐,落在了地上。
花子玥呆立在原地,看著依舊墜落人間的漫天雪花,身上的冷意越來越強烈,但就是這種冷,才讓花子玥覺得自己還是活著的。
程琳拭去臉上的淚水,她用披風把花子玥裹得嚴嚴實實的,露出笑臉:“姑娘,可別受了風寒。”
花子玥拍拍程琳的頭:“天冷,回房間吧。”
兩人正要走出去,卻看見一人走了進來,她身穿青綠色的羅裙,臉上帶著笑容,臉上的酒窩很是好看。
這位女子說:“子玥姑娘不僅舞跳的好,曲兒也唱的不錯,但是聽說你容貌盡毀,倒是十分可惜。”
花子玥微微行了一禮:“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女子笑了起來,她蹦蹦跳跳的跑過來攀上了花子玥的胳膊:“稱呼什麼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很喜歡你,也欣賞你跳的舞,我想拜你為師,你覺得如何?”
花子玥對於這女子突如其來的親密並不排斥,也並不想打探她的身份,這女子性格很是活潑,很是單純,一雙眸子清澈如水,像極了以前的孟軻。
“你學過舞嗎?”花子玥淡淡的看著她,眉眼很是和善。
女子癟了癟嘴,瞪著無辜的大眼搖了搖頭:“沒有,除你之外,也沒有人讓我動了學舞的念頭啊。”
花子玥不禁笑出了聲,她拉著女子坐在了位子上:“學舞是要有基礎的,你沒有基礎怎麼學啊?”
女子聽花子玥這麼說有些不信,她嘟了嘟嘴,說:“哎,舞蹈不就是扭來扭去嗎?我看別人學也沒多難啊。”
花子玥遞了一杯水給她,繼續說道:“所有的人,都能扭來扭去,但有些人扭的,就像天仙下凡,而有些人扭的,就像瘸子走路,不一樣的。”
女子若有所思,她有些喪氣的看著花子玥,一雙眼睛可憐巴巴的:“我真的是沒希望了嗎?”
花子玥垂下眼簾,但笑不語。
女子知道了花子玥的答案,長歎了一口氣,她聲音有些低落:“唉,那好吧,那我就不學了,但是,我想看你跳舞了可以隨時來找你嗎?”
花子玥對上她清澈的目光,微微一笑:“當然可以。”
女子在舞庭司沒有呆多久,就又偷偷偷摸摸的跑走了,花子玥對她並沒有多少戒心和防備,她能在這宮裏隨意亂闖,應該是公主中的一位,宮裏最年長的公主也不過十七歲,說來她們也都是些無辜的人罷了。
雪下了一天,還不肯停,雖然現在的雪勢不大,但下了一天,積雪已經很厚了,程琳從外麵跑回來,踩得雪咯吱咯吱的響,她提了一盒飯菜,站在門口抖了抖身上的雪,這才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