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涼。
空氣中還彌散著酒味,地上堆了許多酒瓶。一著丁香色長裙的女子醉倒在梳妝台前。她滿臉通紅,眼角還有淚光點點。
吱呀,門開了,一前一後進來兩個婢女,頭一個說道:“姑娘,歇下了嗎?”
那女子卻突然拿起一個酒瓶便砸了過去,“出去。”
那婢女避閃不及,被砸中了額頭,瓷片碎裂刮破了皮膚,鮮血直流,那婢女隻好護著額頭連連哭腔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們這就出去。”
說完也不顧其他,直接開門出去了。
另一個婢女轉身把門關了,那女子又扔過來一個酒瓶,那婢女一抬手便接住了,那酒瓶裏的酒還未喝完,倒了婢女滿手,那婢女倒不在乎,直直向著那女子走了過去。
那女子還躺在梳妝台那裏,醉眼朦朧的看著來人。
“華裳姐姐這麼看著我,是不記得我了”。小遲將酒瓶放在妝台上,直直對上了華裳的眼睛。
“你,卉遲,嗬”華裳扶著梳妝台站起來,“今天沒看到你,我就猜到你會來找我。”
“那你該知道我為何而來”小遲斜眼側看著她。華裳屬於小巧的女子,站在小遲身邊更顯玲瓏。
咚咚咚,門外有人敲門。“姑娘,歇了嗎。”
華裳歪了下頭問道:“什麼事”。
“我是馬大人家的掌事姑姑,剛剛有個女婢得罪了您,小人已經替您教訓過她了,希望您能消氣,她來沒幾天,不懂規矩。”那掌事姑姑隔著門都能感覺到她的謙卑。
“嗯,知道了。”華裳靠著床坐下。“你去忙吧”
掌事姑姑欠身告退。
小遲聽著遠去的腳步聲,走到桌前坐了下來。
“下人的衣服穿起來怎麼樣”華裳突然涼涼的說了一句。
“華裳,你……”小遲還未說完,華裳便接了話頭。
“告訴我吧,卉遲妹妹”。她的聲音因為喝了酒的緣故,變得沙啞起來,讓小遲聽了心裏很難過。
“還好。”小遲如實回答。
“哈哈,哈哈哈”華裳卻突然笑了起來,“你啊,還真是可愛。”
小遲就坐在桌前冷冷的看著,眼前這個華裳與她認識的華裳完全就是兩個人。
半晌,華裳才停下來,愣愣的看著小遲:“卉遲妹妹,你怎麼不笑啊”
小遲沒回答,華裳從床上拿出那柄她時常抱著的劍:“你知道,這是什麼劍嗎?這是錦音劍。”她自顧自地說著,“錦音劍,於古葉國鑄劍師棉夫所鑄,傳至五代,現下落不明。”
小遲以前聽師父說過,華裳抱著的劍是有來頭的,雖然從沒見華裳拔過劍,甚至在相互切磋的時候也從未見過華裳出手,但小遲就是覺得華裳深藏不露。
“卉遲,你知道嗎,我小的時候跟你一模一樣,也天真,也善良。”華裳拔出劍,那劍閃著冷冷寒光。小遲懷疑她下一瞬就要抹了脖子,可是沒有,華裳端詳一會又將那劍放進了劍鞘,“你知道綏月閣嗎?”
綏月閣經營玉器買賣,不同於玉屏山莊的是,綏月閣買賣麵向民間,但在廣袤的金銀玉器買賣中,綏月閣並不能算是其中翹楚。而在五年前,綏月閣卻突然同玉屏山莊合作,不到半年,綏月閣便收購許多民間作坊,在民間經營玉器生意的作坊中脫穎而出,名頭響徹整個鼎峙。
可沒過多久,綏月閣竟傳出售賣假玉,欺瞞民眾的傳聞。當家人進行貨物緊急回收,賠償損失。可是鬧出此聞,風及一時的綏月閣也就漸漸敗落,到現在,已經不太聽說關於綏月閣的事情了。
“知道。”小遲直截了當地說。
“我便是來自綏月閣,五年前玉屏莊主許瑞權突然提議與我綏月閣結盟,我父親答應了,也不知道許瑞權有什麼計謀,竟可以讓其他作坊願意低價出售,與我綏月閣合並。我綏月閣漸成其中翹楚,好景不長,沒多久竟然又查出我綏月閣出售的貨物是假貨,百姓要求退貨,合作的作坊要撤資,家中的財產全部用於賠償損失,接連的打擊,使得我父親也鬱鬱而終。”
小遲沒有說話,這是小遲第一次聽華裳說起關於她的過去,她沒有打斷,也沒有回話,隻是那麼靜靜的看著她。
“我父親死後,綏月閣算就此荒蕪,我知這一切都是我綏月閣急功近利,咎由自取,我怨不得任何人。”華裳拉了拉衣角,仿佛在說些與自己無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