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1 / 3)

第9章

“戰……戰鬼?”

當峻德修登上城牆的那一瞬間,所有朗日軍,包括朗日尚,全都傻了。

沒人知道他是如何上來的!

他渾身是血,散發著陰冷的殺伐氣息,像是從地獄而來,準備前來索命。

他現在看起來,不折不扣正是人人口中畏懼不已的“戰鬼”!

城下戰喝震天,廝殺成一團,城頭上卻一片死寂,形成荒謬的強烈對比。

峻德修冷笑一聲,徑自踏上城垛,遠遠觀望著東方那股越靠越近的煙塵。

“峻德修,你完了,聖羅軍的援兵到了。今天將是你峻德軍首嚐敗績,亂世戰鬼再也無法亂世的日子。”朗日尚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唇邊露出得意的笑容。

峻德修不語,僅僅舉起手向戰場打了一個暗號,唇畔吐出一聲悠遠渾亮的指令——

“撤!”

撤?峻德修認了敗仗,打算撤退?

朗日軍和甫到達的聖羅軍有那麼一瞬間的鬆懈。

這廂正暗自慶幸時,城牆底下的形勢卻在轉眼之間逆轉,讓所有人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

峻德軍隊竟然訓練有素地迅速集結,毫不猶豫地丟下已不能構成威脅的殘餘朗日軍,以及單槍匹馬闖上朗日城頭的峻德修,利用對方陣式鬆懈的那一刻,突然向東衝去。

原來峻德軍隊打算一鼓作氣,直接攻入聖羅皇城?

望著措手不及被正麵衝破陣勢的聖羅軍隊,朗日尚再也笑不出來,背脊隱然泛出涼意,霎時間明白大勢已去。

峻德修從容揮動帶血的刀刃,斬斷繩索,輕易地接住被吊縛在半空折磨的諶霜濃,身旁上百名的朗日軍,竟沒有一個敢上前阻止!

將她收進懷裏的那一刻,原本暴漲著血紅神采的邪異瞳孔,微微轉柔,似乎掠過一抹柔情。

他細細檢視的眼眸掃到她足踝邊染血的裙擺,原本紅光稍退的魔性眼眸定住不動,見到血漬逐漸擴大,他立即頓悟了某件事——

他與她的孩子……流掉了?

峻德修的神情倏然浮起駭人的狂怒,轉過頭去瞪住朗日尚,殺機立現!

被峻德修魔似的血紅眼睛死死盯著,朗日尚幾乎神魂俱裂,好像預感到了自己的死期,他刷白著臉,一點一點地後退。

“好溫暖……”陷入半昏迷的諶霜濃,死白的小臉上綻出絕美的笑靨,輕輕喟歎一聲,便在他懷裏暈了過去。

聽到她的聲音,峻德修狠厲的眼神淡了一些,他憐愛地低頭看向她,將她抱得更緊,仿佛希望將自己的體熱盡數傳到她逐漸冰涼失溫的纖弱身軀。

趁著峻德修分神,朗日尚突然搶過身旁士兵的弓箭,向峻德修放了一支冷箭。

峻德修身子一偏,用左肩頭擋下了射向懷中人兒的箭矢,一聲也不哼,他像是沒有痛覺似的,對於肩上的箭毫不理會,將無意識的諶霜濃在他懷中調了一下姿勢,握緊手中的長刀。

他看著朗日尚,唇畔露出詭譎狠烈的笑意,神情幾近瘋狂。

“殺、殺了他!”朗日尚一驚,戰栗地下令。

“啊——”

狂嘯一聲後,慘烈嚎叫聲此起彼落,暗褐濃稠的血花四處飛濺,朗日城頭瞬間變成了一座恐怖煉獄……

峻德軍此次突襲成功,出師告捷,不但占領了朗日城,甚至攻進了聖羅皇城,天下大勢立即逆轉。

皇朝易主,聖羅滅,峻德興。

峻德天龍立即宣告天下,立峻德城為皇都,改曆峻德元年。

然而,為峻德天龍打贏戰役、奪得天下的峻德修,抱著流產昏迷的諶霜濃,快馬奔回峻德城,親自將她交給熟悉醫療的峻德治照顧後,不但沒有受到英雄式的待遇,反而被峻德天龍下令押入天牢。

擅自出兵,目無君紀,顯有謀反意圖。

“大哥被押入天牢?”峻德齊不敢置信地怪叫出聲,“城主在想什麼?”

“義父已經是天下君皇,不是城主了。”峻德治一邊為身子大受打擊的諶霜濃寫藥單,一邊隨口糾正二哥。

“我管他變成什麼,他為什麼要將大哥關起來?大哥不是一舉破了朗日和聖羅,讓他如願當上天下共主,功高過天,為什麼還要降罪於大哥?”峻德齊越想越氣忿,恨恨地在房間內踱過來,又踱過去。

“大哥正是功高過天,才會不容於天。”峻德治蹙著眉輕聲說道。這一入罪,肯定是有去無回,走不出天牢了。

峻德修的能力太強、太具威脅性,峻德天龍早就對他忌憚在心。如今世局已定,統一天下的阻礙已除,峻德修的利用價值也沒有了。

隻要是聰明一點的君主,絕不會將這個潛在的威脅繼續留在身邊。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是千古不變的法則。

“這、這是什麼道理?”峻德齊瞠目結舌,火氣冒得更大。

突然間,諶壽大喊著衝了進來。

“治王、齊王,請你們快想辦法,城主……城主派了大批軍隊查封修王府,並且將霜濃帶走了!”

兩人霍然而起,麵麵相覷。

“老三,咱們馬上去見義父。”峻德齊帶頭就要往外衝。

“等一等!”峻德治拉住他,低頭沉吟。

“還等什麼?再等,連大哥的女人都要歸他了!”峻德齊急得跳腳,受不了在這麼緊急的時刻,三弟還有時間慢斯條理地蘑菇。

“諶城主,我勸你現在馬上就出城,連諶城也不要回去,找地方躲著,等鋒頭過了再出來。”

“可是霜濃還在這裏,我不能丟下她。”諶壽固執地搖頭,不肯離開。

“諶城主,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冥冥中自有定數。你與女兒的緣分如果未盡,一定會再相聚。但是此時此刻依舊冥頑不靈,不舍放手的話,說不定賠上了性命,也未必救得出霜濃姑娘。”

諶壽重重一愣,讓峻德治的睿警之語打醒。

是啊……當初要不是他的一意孤行,怎會為霜濃招來這一場場的劫難?

“我馬上出城,霜濃……就拜托你們了。”

諶壽妥協了,現在,他隻求霜濃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搞定了?那咱們分頭行事吧,別再蘑菇了!”峻德齊再也忍不住,拖了峻德治直奔城殿。

諶霜濃緩緩轉醒,全身疼痛不已,喉頭有如火燒。

“水……”她躺在床上呻吟一聲,便感覺自己被人扶了起來,唇邊也立即出現一杯水,她迫不及待地捧起,就口一飲而盡。

“還要嗎?”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中年嗓音溫和地響起。

諶霜濃的腦子立即警醒過來,她勉力睜開沉重異常的雙眼,驚詫地望著眼前的男人。

峻德天龍?他為什麼在這裏?

諶霜濃轉頭望向四周,見到華麗誇飾的陌生擺設,心頭湧上強烈的不安。

“城主,這兒是哪裏?”她的聲音沙啞難受,抬手想撫住頸子,才發現兩手手腕被紮上了白布條,顯然是讓人處理過傷口了。

腕上的傷口還好,但奇怪的是,她覺得身子異常虛弱,下腹有種說不出的難受感。

想問,不知從何問起。不見峻德修的蹤影,反而看見峻德城主出現在床邊,更加讓她心神不寧,覺得整個狀況太過詭異。

“這裏是我的寢宮。從今天起,你就好好在我的宮裏靜心養傷。你身上的傷是治兒處理的,你放心,我會讓治兒繼續幫你治療。”峻德天龍扶著她躺回床上後,自己也坐上床沿,伸出一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多謝城主美意,但是我想回修王府。”諶霜濃不著痕跡地將手收進被子裏,心裏越來越覺得怪異。

“你知道聖羅皇朝已經滅亡,現在是峻德皇朝興立了嗎?”峻德天龍突然問她。

“……恭喜君皇。”訝然過後,諶霜濃努力心平聲輕。

那表示,峻德修救了她之後,不但攻破朗日城,也滅了聖羅城嗎?

那麼,峻德修呢?為什麼直到現在還不見他的人?

“當修兒將你帶到大殿見我的時候,我便為你脫塵無染的出眾氣質傾倒,也曾希望修兒將你讓給我。”峻德天龍重提舊事,讓諶霜濃有一陣的茫然。

“現在,我已經是新的天下共主,身份更加尊貴崇高。你難道還想繼續跟著修兒?”

忽然間,她歎息一聲,懂了他的暗示。

“天下佳麗無數,我想君皇的眼光,日後絕對不會再放在我身上。請君皇送我回修王府吧!”

他語氣裏明顯的掠奪意味,讓她疲憊不已。朗日尚的劫持,已經讓她無法再負荷另一場競逐。

她好想好想見到竣德修。他……在哪裏?

也許是她渴望的眼神太過鮮明,讓受到拒絕的峻德天龍臉色愀變。

“修王府已被查封,你無法回去了。還有,修兒已經被我押進天牢,等候處死。”他冷酷地說道。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