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愕得短暫失語,腦子裏“嗡”得一響,眼前突然綻開千抹萬抹的白,濕乎乎地蒙滿了眼睛,如鏡片上漆滿白雪。
片刻後,我在濃霧中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你說什麼?”
“他死了,還剩下一隻右手丟在他最愛睡的那張床上,據說他的血染滿了被單,被單現在被他忠實的仆人收藏了。”完全調侃的語氣讓我平靜了一些。
“據說……據誰說?”
“你的腦袋鏽掉了,肯定是他的仆人說的。”
“這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雖然我們都覺得維克多完美得簡直不像人,但他畢竟是人,也會死。那隻右手我親自去城堡裏驗過了,雖然我去的時候那東西已經泡在了福爾馬林裏,不過這世界上不會有第二雙比他更無暇的漂亮手掌了——一眼就能認出來,不是嗎?”
我終於突破迷霧找到了自己的腦子和神經,搜索整理了對話,我把對話重點轉移:
“他的死亡和失蹤跟你來南城有什麼關係?”
男人薄薄的唇彎起迷人的弧度,憂鬱的寶石藍眸子裏反射出明亮的光芒:
“凶手從國外逃到了這裏。”
我緊緊皺眉。
“你不好奇嗎阿閻,這是多麼有趣的事情啊!維克多的強大和完美我們都有目共睹,要有什麼樣的人才能進入城堡裏殺了他,而且不僅殺了他,還帶走了象征著聯盟至高權利和資源的密碼鑽戒……和他的屍體。”男人幾乎激動地要跳起來,他身體前傾,表情動作全神貫注地描繪著這件事情有多麼有趣,“這樣的獵物百年難得一遇,維克多的一切都是收藏家美食家以及藝術家們的終極目標,但現在卻落在了一個不知名的人手裏……”
“賈思堂,就像你剛才說的。”我語氣冷淡,“維克多也是人,也會死,我對這件事沒興趣,你走吧。”
“走?為什麼。”他站了起來,臉上所有的表情收斂在了一貫的微笑之下,“凶手已經到了南城……是的,我忘了說——聯盟前五十三人裏,已經有十七個人來到了這裏——不包括你我在內。”
我的臉上像是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忽然想起酒宴上眼角餘光略過的那抹鮮紅和對視時那雙慌亂的濃墨色瞳孔。
南城果然已經不安全了。
“過幾天我就會離開,這趟渾水我不想趟。”
“你有選擇的餘地嗎?”賈思堂寶石藍的眼底漾著奇妙的微光。
“隻要時間夠,我就有。”
“恰恰你缺的就是時間。”
腦子裏被段先生和維克多的兩件事弄得一團糟,我拉起史元香的手臂打算先回到能夠觸摸的現實世界中去:
“就這樣吧,再見混蛋。”
“再見。”賈思堂向我擺了擺手,補充道,“啊,不妨告訴你,已經有十多個混蛋開始向我要求交易你的資料了,我想他們一定不是為了向你求婚……另外,那瓶古森林香水的味道真的很棒!”
我心底漸漸漫起死亡的預感,拉著史元香沉默著走出了那間原本屬於林娟的單身公寓。
… …
我不知道段先生的這件事還要不要繼續調查下去,但是已經進行到這一步……就如同已經打傷了羚羊的腿眼看著就能將它幹掉,卻因為來了另外的獵人而放棄捕獵一樣讓人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