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丘狐惑(2 / 3)

時近黃昏,夏雨已然停了。待暮色漸沉,無雲的天空緩緩轉暗,繼而便化作黑幕吞噬了一切。

錦衣衛們手握繡春刀,在山林間輕微地快速疾走著,猶如一陣陣冷風掠過,吹得樹枝吱吱悸動,葉片沙沙作響,隻留下一片片陰森的黑影,宛如猙獰野獸一般。

又過了一陣,繁星湧現,新月初升,山間隱約傳來了年輕女子那放肆的妄笑聲,空氣中略帶了一絲刺鼻的血腥味,伴隨著一股冷風襲來,令人淒寒徹骨。

驪山頂上,璀璨的星光照映著一名女子。隻見她一襲白衣,長身玉立,風姿綽約。絳唇碧眸,容顏似玉,冷冷的月光在隨風飄揚的長發間流動,顯得光采射人。她就是出身於青丘山上的“九尾狐”,塗山芊,雖已是年過三旬,但外表卻像個及笄不久的少女。

塗山芊微笑地舔舐著指尖殷紅的血漬,神情透著幾分意猶未盡的悵然。而她的身後,堆積著兩百名山賊殘缺不全的屍骸,腳下的積水也染成了血泊。

倏爾,隻聽“嗖”地一聲,一支利箭劃破天際,直衝塗山芊腦後射去。霎時,一團淡藍色火光在她身後莫名燃起,將那利箭焚為灰燼。幾乎同時,又一利箭挾風而過,直朝她麵門襲來。隨之,又一團藍火閃過,利箭便化為烏有。

“一群大男人竟然躲在一個小女子背後放冷箭,好不知廉恥,哈哈……”塗山芊媚笑道。

“好,好,好!”燕飛鷹一邊鼓掌稱快,一邊自陰暗的林間走出,衝著她微笑道:“不愧是九尾狐,身手的確了得。怎麼樣,剛才的晚餐,還用得盡興嗎?這恐怕是最後一頓了,準備上路吧!”少年睜大的雙眼露出了一絲駭人的殺意。

“什麼嘛!這群歪瓜裂棗,也就十幾個能讓我下得去口,根本不夠吃的。不過小哥你看起來,倒是很美味哦!”接著,她又嗅了嗅,輕舔著嘴角笑道:“你後麵的那群,聞起來似乎也很誘人喲!剛才隻當是開胃菜罷了,正餐現在才要開始呢!來吧!”

隻聽她一聲高喝,九條潔白如初雪一般的尾巴從身後一同竄出,周遭閃爍著螢火蟲般微弱而詭異的淡藍色光芒,一股寒氣將其籠罩。

“這麼快就露出狐狸尾巴了啊,那就讓我來一根一根的,砍斷它們吧!”言訖,燕飛鷹拔刀出鞘,刀光與月光相互輝映,顯得耀眼而又鋒利異常。

突然,一道銀光閃現,少年已揮刀衝至狐女身前,直朝她喉間掠去。塗山芊泰然自若,輕盈地抽身後躍,順勢以狐尾迎擊刀鋒,蒼藍色的火光驟時燃起,將少年吞噬火海。

煙焰之中,少年已不見蹤影。待火光漸消,濃煙微散,幾縷涼風徐徐而來,狐女腳下的血泊揚起層層波瀾,閃透著粼粼的冷光。忽然,一陣颯颯的寒氣自她身後襲來,隨之銀光乍現,少年再度揮刀攻來。

狐女轉身怒喝,甩起九條白尾撲向少年。少年飛快避開,順勢朝其腰間又是一刀,卻被狐尾擋下。繼而,少年連出數刀,且刀速愈快,刀鋒更是淩厲數倍,一時間化作銀光無數,在九尾狐身邊交相閃耀。

塗山芊見狀,遂固守中央,同時舞動起九尾抵擋鋒芒。刀鋒愈強,狐火愈熾。一時間,銀光與藍火激烈碰撞,交相閃映,難舍難分,將二人一同籠罩在光火之中。

燕飛鷹所使的乃是錦衣衛繡春刀法,刀勢行雲流水、飛舞飄逸,刀鋒開闔縱橫、剛柔並寓,加之他獨有的輕功“燕步遊空”相輔,更是顯得遒勁雄健,走勢精妙,令人難以招架。

霎時,刀光驟亮,刺聲破空,隨之風馳電掣,火光肆虐。兩人酣鬥良久,狐女已略顯疲倦,臉色變得陰沉,額角也不時有汗珠涔涔流下。

少年見狀,揚唇淺笑,繼而縱身躍起,旋即握刀斜劈,宛如電光一閃,直朝狐女麵門砍去,勢若離弦之矢。

刀鋒已至,塗山芊躲閃不及,欲抽回白尾抵禦卻也為時已晚,遂仰麵蹙額,屏息凝神,自眸間閃出一對青光射向少年,兩人一時四目相對,相互凝視起來。

燕飛鷹盯著她那勾魂攝魄的雙眸,頓時茫然不知所措,身體竟不由使喚地停了下來,右手一陣酥麻,彎刀墜地,繼而下身一軟,癱跪在地,麵無血色,喘息不止。

狐女走上前去,輕聲笑道:“中了我的玉藻之魅,已經無技可施了吧!嗯?”接著又撫住少年的臉頰笑道:“真是個俊美的少年呀,饞得我口水都流出來了,你說,我該先吃哪裏才好呢?哈哈……”

少年雙拳緊攥,緊咬牙關,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可身體卻怎麼也使不出勁。狐女將手緩緩摸向少年的喉頸,正想將他了結,卻突然閃出一道青光,挾風雷之勢朝她飛快襲來。

塗山芊連忙抽身後躍,避開攻勢,青光正中在她身旁的一株參天古樹上,隻聽得耳廓中“哢嚓”一聲輕響,那株古樹便在微風中悠悠倒下。狐女回眸一望,隻見少年的身旁又多了一名男子。

此人年三十上下,身約六尺,體軀健碩,膚色沉黑,麵露英姿,目光如炬,身著青色飛魚服,未攜兵器,僅以雙拳對敵。隻見他頂首沉肩,彎腰垂肘,手似刁勾,狀若螳螂一般。他正是錦衣衛北鎮撫司正六品百戶“飛天螳螂”彭琛,以一套八步螳螂拳聞名遐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