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喜歡山野菜
短鏡頭
作者：陳平
初春，陸二虎帶著他的班組穿越在山嶺上，新建電力線路經過荒山峻嶺。陸二虎向公司領導拍了胸脯，“幹最難的，保證是最快的”。工程部經理將要退休，陸二虎也在新經理競爭之列，關鍵時候他要露出點絕活兒。
忙得不可開交時，老婆打來電話：“二虎，聽說你們的工程段正好在老家那裏，山上的山螞蚱菜該吐芽了，采一些回來。”陸二虎知道，現在生活提高了，這不施化肥和農藥的野菜成了香餑餑。老婆有命令，想是要把這時令玩意兒送人。他一問，老婆就不願意了，“是你媽嘮叨了好幾次，想吃山螞蚱菜，采不采由你！”
老婆掛斷電話，陸二虎往山下望去，山下就是他的老家，雖然沒在村裏住過，小時候跟娘回來過。娘年輕時嫁到這個村，曾跟陸二虎說，三年自然災害吃不飽飯，是山螞蚱菜救了你爹的命。老娘可不是吃膩山珍海味，這點懷舊的想法做兒子的該滿足。
班組人手有分工，少一人就無法作業，自己也離不開。陸二虎瞅著旁邊果園有了辦法。一對夫妻正在管理果園，陸二虎要出錢讓他們幫著采野菜，那對夫妻說現在采得太早，像采茶蕊一樣難。陸二虎說隻要采夠吃一頓的給二百塊。女人動了心，拖著男人上了山。
傍晚收工時，女人難為情地說采得太少。陸二虎看了看，那些野菜雖不多，倆老人吃頓餃子也夠了，如數付了錢，女人屁顛屁顛地下了山。
電話又響了，傳來汪副總的聲音：“二虎呀，你到咱老家幹活，采山螞蚱菜了吧？”陸二虎心裏一咯噔，誰告訴了副總？嘴裏如實應著：“啊，是采了，采得不多……”“是這樣，我需要一些，也不急，你哪天抽空幫我采點吧，采好後打電話告訴我。”
汪副總的老家也是山下那個村，越是讓辦這樣的小事，那是和自己關係鐵，陸二虎這樣想。可看著手裏那點野菜，陸二虎心裏犯了嘀咕，雖說這東西不金貴，可眼下是初春，隻有朝陽背風的地方才有點，這裏快采光了，別的山上又沒有。是先給親娘，還是有人事大權的副總？
晚上，陸二虎來到汪副總家。汪副總有點意外：“這麼快呀，不是說好采完打電話嗎？”略一深思，“既然送來了，就放我這吧。”陸二虎不知怎樣提競選經理的事，汪副總先開了口：“二虎呀，聽說你們班組要了最難幹的工程段，年輕人就要有這種上進心，競選的事你還是有基礎的……”
第二天剛收工，父親打來電話：“你娘讓你晚飯家裏吃。”父親與娘正相反，多餘的話一字不說。
陸二虎帶著老婆一進家，娘就端上飯菜，餐桌上隻一盤餃子。老娘把餃子推到他麵前：“吃吧，讓你媳婦打電話叫你采些山螞蚱菜，你忙得不顧得。還是人家小汪有心，來看你父親，我就是順便說說想老家的山螞蚱菜，人家就留心采來了。”陸二虎知道，父親退休前是公司前身的電業局長，娘管汪副總叫小汪。這時娘又嘮叨著：“這山螞蚱菜呀是個好東西，能救鬧饑還治病。老中醫說學名叫霞草，消腫痛、利骨。”轉過臉去對著兒媳，“他有腰腿痛的老毛病，記得多給他吃……”
在母親的嘮叨聲中，陸二虎餃子哽在喉間，眼眶潮濕。回家後跟老婆說：“腰腿痛要不了命，隻是心那地方不對勁兒。”
（責編/朱 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