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德被一腳踹出了門。
摔在地上,李察德渾身疼痛難忍。淚水在他的眼睛裏打著轉,他真想朝那店員一頭撞過去。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到了他身邊。李察德抬起頭,竟然是露易絲小姐。她蹲下身,用手擦去他臉上的土,問:“你怎麼會來這兒?你父母都急壞了,剛剛給我打電話,正四處找你呢!”
沒等李察德回話,那個黑人店員粗魯地對露易絲小姐喊道:“這是你家的孩子?小小年紀學會了偷東西,該打!”
露易絲小姐緊緊咬著嘴唇,突然拉起李察德走進店裏。她高聲對李察德說:“喜歡哪個帶子?盡管去挑過來!”
李察德用力低著頭,走到櫥窗前,把那盤小提琴曲攥在手裏。露易絲小姐掏出20元美金扔到桌上,拿起磁帶拽著李察德就走。
一直走出很遠,露易絲小姐終於停了下來。她看著李察德,臉頰通紅,一字一頓地說:“我知道你喜歡小提琴,如果你一直努力,可能會成為一個小提琴家。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偷東西的小提琴家!”
淚水順著李察德的臉頰流下來,他想對露易絲小姐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
比所有人都站得高
露易絲小姐,果真隻教了半年就走了。臨走前,她把自己的小提琴送給了李察德。她告訴李察德,這是她拉了十幾年的琴,希望他好好珍惜。李察德欣喜若狂,寶貝一般將小提琴抱在手裏。他仰起頭,看著露易絲小姐說:“您對我說點兒什麼吧!我會一直都記在心裏。”
露易絲小姐蹲下身,緊緊攥住李察德的手說:“李察德,從我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從來都沒覺得你跟別人有什麼不同。如果說真的有不同,就是我相信你將來會比所有的人都站得高。”
李察德鄭重地點點頭。
學校裏再沒有了音樂課,可李察德照樣天天都拉小提琴。他省下午餐錢,省下糖果錢,去買小提琴的磁帶。除了上學,他整天躲在屋子裏,不停地拉琴。偶爾拉到深夜,父親會生氣地朝他大吼:“你真是要發瘋了?難道你變成了不需要睡覺的牛?”在父親眼裏,牛是不會睡覺的。
李察德放下琴,卻又塞上耳塞,聽著小提琴曲入睡。他知道,現在,小提琴就是他的一切。學校晚會,他的小提琴成了保留節目,整個鎮子的人都喜歡呢!再沒有人嘲笑他的皮膚,再沒有人嘲笑他的個頭,現在,他走在學校裏,可以挺起胸了!
17歲那年,李察德在全國小提琴大賽中得了三等獎。有老師說,他的琴是“野琴”,一聽就沒有得到過正規的訓練。可是,他的琴聲卻有一股令人幾乎要發狂的魔力。他被破格錄取到音樂學院,開始正式學拉小提琴。
就在李察德從音樂學院畢業那年,他在國際小提琴大賽中一舉奪得金獎。李察德一鳴驚人。
這時的露易絲小姐,已經五十多歲。頒獎時,李察德特意打電話邀請她到紐約。當他站在露易絲小姐跟前,個子依舊隻到老師的腰際。李察德是個侏儒,即使長到了十八歲,也隻有一米三五。可他對露易絲小姐說:“露易絲小姐,您說得對,我果然站得比所有人都高!”
露易絲小姐激動地俯身擁抱他,淚水大滴大滴地滑落下來。
李察德十分勤奮,每天練琴十二個小時。一張接一張地發行唱片,一個城市又一個城市地舉辦演奏會,除了睡覺,他的腦子裏隻有小提琴。他成了小提琴大師,而這個不足一米半高的大師似乎永遠都不會停下腳步。
露易絲小姐得了癌症。臨終前,李察德一直守在她的床邊,就像她的兒子一般。露易絲小姐終身未婚,當她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對李察德說:“我想回家。”
醫護人員馬上準備擔架。可是,李察德卻蹲下身,將已經變得瘦小的老師背在身上。從背後看上去,他就像個八九歲的孩子,可他身上卻似乎有無窮的力氣,一步步將露易絲小姐背下了樓。
“露易絲小姐,回去,我想給你拉一曲《天鵝湖》。”李察德說。
“好的。”露易絲小姐的嘴角露出微笑。
《天鵝湖》,是她第一次給李察德上課時拉的曲子。她確信,李察德一定能拉出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天鵝撲打翅膀的聲音。
(責編/方紅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