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才是一條死狗!就你那德性,做我正副門主家裏茅廁中的一條蛆都不夠資格!”其中一名年輕男子對著說話的男人叱道,並順口朝他吐了一口唾沫。

“啊呀,還挺橫!看來打得不夠狠,來來來!瞧他能言善辯的,把他的嘴給我砍下來,看他還能不能對我橫!”那男子怒道。

“他們是圓滿門的門徒?”艾小巫忽然問。

“沒錯!”那男子聞聲看了艾小巫一眼,見她臉生,又是個姑娘,雖然看著普通,但羸弱的模樣瞬間讓男子來了興致,道,“姑娘是不是和圓滿門有著過節?哈哈,如今圓滿門不可怕了,姑娘有怨抱怨,有仇報仇!哥給你撐腰!”

艾小巫看著被捆綁著的兩個年輕男子,問:“你們是圓圈圈的手下,還是滿次的手下?”

那之前罵人的年輕男子下巴一揚,神情堅定的回道:“我們當然是兩位公子的手下!公子圈是我正門主,不足公子是我副門主!有什麼問題?!”

“哦?”艾小巫驀然一笑,春暖花開,有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動人之處,“你的正門主和副門主可都不在,你準備如何脫困?”

“哼!當然是準備一死脫困!”年輕男子臉上毫無懼意,大聲回答,不忘看向身邊同樣被捆綁住的另一名年輕男子,“姚然,你呢?怕不怕死?”

“不怕!”另一名年輕男子立刻堅定的搖頭。

“看看,嗬嗬……還挺有骨氣。”一群人戲笑著。

“好罷。”艾小巫點點頭,目光注視著他們兩人,“記住了:我是你們的大門主,我來替你們脫困。”

“誒?”周圍人群聽了,瞬間發出異口同時的倒吸冷氣聲。眾人不解,又像是看到了一個怪物般,打量著看著極為瘦弱的艾小巫。

這一刻,無法言傳的複雜情緒在艾小巫胸腔翻滾,目光從兩個圓滿門徒身上移開,緩緩掃視一眼周圍的人群,徒然大聲道:“老子是圓滿門的大門主!曾經那個殺人不眨眼的艾小巫就是我!現在所有圓滿門的門徒都由我保護!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今日開始,誰敢傷圓滿門徒一根頭發的,我哪怕追蹤千山萬水也要斬殺他家,並且寸草不留!有誰不服?現在就拿你們的人頭和血來喂我艾小巫手中的劍!”說罷,咻的一聲,腰上的劍已出鞘,她隨意一揮,便將捆綁在兩個圓滿門徒身上的繩索斬斷。

“艾小巫?是她?她沒死?”人群中,驚訝的聲音驀的響起,然後呼啦一聲,便有一半人飛奔遠去。

“你……你真是艾小巫……姑娘?”那個原本橫眉冷對罵人的年輕男子瞬間傻了一般,身上繩索已斷,他便扶著姚然站起身來,看著艾小巫結結巴巴的問。

“嗯。”艾小巫冷眼斜著他,難道假冒艾小巫會有什麼好處?

“大門主!哇……”那個原本傲骨錚錚的年輕男子,卻突然喪失所有誌氣一般,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拉著姚然像個孩子般規規矩矩站在比他們矮一大截的艾小巫麵前,哭得無比淒慘狼狽又委屈,抽抽答答的。

變故太快,那些反應慢一些的圍觀的人群,此時也如鳥獸般散盡,如今隻剩下他們三人站立在街中央。

“認大門主挺隨意啊。”艾小巫居然揶揄道,看著他淚流滿麵,倒是那個一直沉默的姚然,此時比較淡定。

聽了艾小巫的話,大哭的男子這才狠狠抹去眼淚,和著臉上的血水,很是可笑,但他也顧不了那麼多,滿眼認真的看著艾小巫,道:“也不能說隨意,一年前公子圈就交待過,若是遇到艾小巫姑娘,就得像是遇見他,若是遇到韋妝姑娘,就得像是遇到不足公子。嗯……大門主,在下叫楊一丟,他叫姚然。”

艾小巫聽了,心中頓時覺得頭一回有所感傷起來,輕咳一聲,避開這不適的突如其來的感覺,艾小巫道:“時間過去那麼久了,圓圈圈和不足公子生死未知,下落不明,你們這些門徒探尋他們的下落時,也該保護好自己才是。”

“是,謹遵大門主教誨。”兩人聽了,立刻抱拳行禮,仿佛艾小巫說的是什麼了不得的金玉良言。

“剩下的其他門徒呢?可有被什麼人為難?”艾小巫又問。

“回大門主,這些日子來,因為正副門主下落不明,就是塗霧和塗旅也不見影蹤,江湖人欺負圓滿門無主,所以時常被江湖各路人馬為難打壓,不少門徒死的死,殘的殘,剩下的其他人想要自保也很艱難,更別提保護其他同門了,大家都過得不太好。”

“發出消息,他們的大門主在豐陽城內等著他們,江湖上誰再敢為難圓滿門徒,就等著我艾小巫上門對誰斬盡殺絕!”

“誒?”楊一丟看著艾小巫一會兒,湊上前一些,悄悄道,“大門主,您果然是大門主,比不足公子還狠……呃,大門主,屬下是誇您,真的!”

艾小巫看著他們,神色帶著幾許溫和,並沒有絲毫責備或者不悅。

“我想要在豐陽城立足,狠還不夠,也需要銀子。我以前有個習慣,哪裏喝茶或者吃飯,覺得不錯就會在哪家茶樓或者飯館的屋簷上麵藏銀子,看來也不是個壞事。”

楊一丟和姚然聽了,臉上更加喜滋滋起來,知道艾小巫應該是有了長遠的計劃,並且決定留在豐陽城,她選擇豐陽城,也許是因為這兒是正副門主失蹤的地方,要找回圓圈圈和滿次,豐陽城自然是首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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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門和圓滿門居然合並了……然而又有什麼奇怪,原本怪事年年有,唯有今年更多。

江湖傳言,總是散布得很快。

圓滿門徒,因為艾小巫的介入,倒是重新威風起來,也就兩個月內,豐陽城內聚集了兩百以上原本流落在江湖各地的圓滿門徒。

艾小巫也沒有再回獨家鏢局,在豐陽城內,就著不足公子之前買下的宅院,重新將堂口打理好,那些圓滿門徒,聚集著來見過艾小巫之後,又成群結隊離開,根據艾小巫的指示去江湖各處打探不足公子三人的下落。

期間紅遙或者小蟲偶爾拜訪過,但艾小巫無視他們,之後來得也就更少,畢竟澤月之前吩咐過讓江湖人對付圓滿門,如今艾小巫接手圓滿門徒,澤月雖然人在深宮,但也知悉一二,卻沒有再說過什麼,他們也就猜測澤月如今如願成了天子,其手足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囚禁的囚禁,已經坐上的江山極為穩固,對於艾小巫和殘存的圓滿門徒,已經不會像是根刺般紮在心間。

又兩月有餘,新年離得也近了。

天氣愈發寒冷。

早起時,還飄了幾片雪花,不過後來太陽又出來了。

艾小巫閑坐在院子裏,衣裳單薄,似乎也不覺得冷。

楊一丟急匆匆的跑進來,嚷嚷著:“大門主,大門主!”

“有人來砸場子了?”艾小巫斜靠在藤椅上,問。

“誒,不是,是外麵有人求見您,屬下們說了要先通報一聲,可他罵罵咧咧帶著人衝進來了,屬下們攔不住。”

“罵罵咧咧?怎麼個罵法?”艾小巫笑問,不等楊一丟回答,便豎起耳朵傾聽,果然,半裏之外,一個清脆的聲音還在罵她。

“巫婆!巫婆!你出來!你倒是出來說一說,有你這樣做事的嗎?有你這樣坑雇主的嗎?你不做鏢師了就不做!你至少得來辭句行啊!一聲不吭的,還以為你弄丟了我的鏢,又恰好死在了哪裏沒人收屍呢!”

隨著罵聲,院子裏闖進五個人,後麵還跟著十幾個阻擋不住隻好跟著一塊衝進來的圓滿門徒。

罵人的是個小矮子,但有一雙大大的眼睛,她率先衝進來,一眼便定在了艾小巫身上,都不必拿眼神搜的。

“嗯,原來是墨老板娘大駕光臨。”艾小巫坐著一動不動,淡漠的看著他們五人,卻揮了揮手,示意圓滿門徒和楊一丟無妨,該幹嘛就幹嘛去,無需理會眼前的事。

“呃,真沒事吧?”楊一丟眨眨眼,小聲問,“那個大眼睛的小矮子,到底是要找您麻煩,還是想要找您回去繼續做鏢師?”

“都不是,就是她嘴饞了,不怕死的想來混吃混喝而已。”艾小巫回答。

“哦……這樣啊。”楊一丟半信半疑,信艾小巫,卻疑那個小矮子,但想想艾小巫武功之好,又在自己堂口,對方雖然有五個人,也是不怕的,於是便聽從艾小巫的安排,帶著其他門徒去了外麵。

“你……你自己好好反省下過不過份!”那個小矮子不是別人,正是韋妝,她身後跟著的四人,除了林飛雲不幸沒能活下來,其他人都還在。此時雷遠他們三人,也看著艾小巫無奈的苦笑著。

艾小巫看著韋妝片刻,目光挪向南門揚非,若非以前一直在一起,親眼看著他們四人留起的胡須,此時的南門揚非和雷遠他們幾個,隻怕艾小巫頭一眼也會辨識不出來。

“你們來豐陽城,是一年半前的教訓不夠嗎?”艾小巫冷眼斜著他們,不滿意他們的冒險。

“木樁太擔心你。”南門揚非苦笑。

韋妝也有她的不滿:“你還好意思提一年半前?大家都知道臭墨非早早求助了百味,讓百味的舊識好友暗中幫助我們脫困並且製造假象,你們避開我有商有量的,就騙了我一個人,可否知道當時我縱身一跳時的絕望和痛苦?又可否知道真相大白那一刻我的徹底無語?唉,算了,算了!說過不翻舊帳的。我也不是那麼小氣之人,我這次來,是因為巫婆你一個字也沒有交待就留在了豐陽城,若非江湖上到處又是你的傳說,我豈不要被你活活急死?當時明知道你那趟鏢有問題,可為了不生事端,你還是堅持接下了。”她一口氣說了一堆,緩了一下後,又立刻問,“嗯,對了,那個南……他有沒有為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