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場拚了命的撕殺,卻比之前的更加艱難,畢竟雷遠他們已經逃了一天,打打殺殺了一天,且隻吃了個早飯,體能消耗得極過,此時又累又餓又渴,並且對方的追殺聲勢浩大且執著,若是一般的人早該絕望崩潰。

一刻鍾之後,紅遙與顏將軍帶著追兵也已經趕到,見此情景,紅遙仿佛早就知曉,顯然這山上的灰衣人正是她做的部署,顏將軍見了,心中快意無比,兩眼冒著仇恨的火,對著身後的官兵下令道:“你們也上,助紅遙姑娘的人一臂之力!”

“是!”那些官兵應答一聲,果然也衝上前去,同南門揚非他們混戰在一起。

林飛雲雖然有阿薑護著,但人數越來越多,不久後終究是被灰衣人和士兵們分隔開,受傷極重的林飛雲苦撐了幾十招,再也無力抵抗,腰上又中了一劍後,瞬間暈厥過去,就在要倒地之時,阿薑和伊常奮力掙脫灰衣人的糾纏,一左一右同時抓緊了林飛雲,剩下單手舉劍應敵,卻陷入了被動的死循環一般,灰衣人圍困他們三人更緊,為了護住昏迷不醒的林飛雲,阿薑和伊常隻有拽緊了他,卻有著被灰衣人群逼得節節敗退之感,南門揚非和雷遠見狀,立刻掙脫灰衣人和官兵們的糾纏,飛身到阿薑他們麵前,五人再次聚集在一起,暫時緩解了阿薑和伊常的危機。

南門揚非瞟一眼不遠處同樣被困在人群中的韋妝和艾小巫,雖然艾小巫也已經拚殺一天,但狀態明顯比他們要好許多,雖然被困,雖然有韋妝拖累,但輕功仍然好過所有人,她倚仗極好的輕功,帶著韋妝飛上飛下,避開灰衣人進攻的同時,又能夠見縫插針的反過來襲擊那些灰衣人。

“主子,飛雲的情況不是很好。”阿薑道,“這樣一直被困著,時間長了,所有人都走不了,不如您和艾小巫姑娘先帶著韋妝姑娘突圍出去,我們來斷後!”

守在外圍觀望的紅遙和顏將軍相互看了一眼,心中明白艾小巫獨自一人脫困容易,但想帶著沒有一丁點武功的韋妝離開卻沒有可能,更何況,顏將軍帶來的大部分官兵此時應該已經趕到山腳下,在人勢上,他們太有優勢,無需擔心,解決南門揚非和他的手下隻是時間問題。

南門揚非顯然也明白這一點,冷淡回道:“今夜注定隻能是決一死戰。”

上百人以三個方向將他們合圍,南門揚非他們做著困獸之鬥,奈何灰衣人和官兵人數眾多,且灰衣人武功都極為強悍,無奈之下,南門揚非他們最終被逼得慢慢後退。

紅遙看著混戰的人群以緩慢姿態後移著,她慢慢上前幾步,驀的一笑,忽然揚起道:“五王爺,您身後可是萬丈深淵,再退的話,您和韋妝姑娘,還有您這幾個忠心耿耿的侍衛怕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何不降了?您畢竟身份尊貴,雖然為了救司馬諾晴犯下大錯,可錯得卻罪不至死,到了聖上麵前,您還是有機會求得聖上原諒的。”

“紅遙姑娘這是什麼意思?”顏將軍冷冷看向紅遙,此時居然倒向南門揚非,眼看勝利在望,卻愚蠢到要背叛南門昊羽不成?

紅遙妖嬈一笑,瞟了顏將軍一眼,並不解釋,又對著艾小巫喊話道:“小艾姑娘,公子對您一直很好,說是縱容都不為過,且不說對你有過救命之恩,看在你的麵子上,對韋妝姑娘也算是留有過餘地,你當真要一意孤行到底,與公子為敵?”

然而南門揚非和艾小巫都似乎懶得理睬紅遙,並不因她的話而有所動搖。

顏將軍則恨恨的瞪著紅遙。

顏婉兒為何會有那樣的性情,紅遙此時看到顏將軍,大概也就明白了幾分,幽怨的歎息一聲,看著南門揚非他們被灰衣人和官兵逼得又退出一段距離,幾乎就要靠近懸崖邊沿:“早該知道五王爺不笨,必然不會相信我的話,若是真的降了,無論是我還是顏將軍,都沒有可能讓他們活著回到豐陽城,更何況麵聖了。”

“那紅遙姑娘為何還要喊話他們?”顏將軍問。

“自然是不希望他們絕望之下懷著僥幸之心選擇跳下懸崖逃生。”

“跳下萬丈深淵自然粉身碎骨,如何叫做逃生?那是必死無疑的。”顏將軍冷哼一聲,不管怎麼死,隻要是死了便好。

紅遙目光難得露出一絲陰寒,語氣也微有冷意:“我必須親眼看著五王爺和他的侍衛死了,才能放心,畢竟這個世上還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紅遙姑娘實在過於謹慎了些。”顏將軍叱笑一聲。

紅遙並不反駁,隻是靜默不語,目光緩緩移向艾小巫和韋妝。

伊常揮出一劍後,回頭看了一眼,離斷崖不過幾步之遠,急忙大聲道:“主子,不能再退了!後麵是斷崖,深不見底!”

韋妝隔著人群朝南門揚非他們看過去,又回頭看了一眼,但看不真切,隻是灰衣人和官兵們都小心翼翼避開他們身後的位置攻擊,顯然是知道斷崖的存在,故而有意避開摔下去的危險。

南門揚非目光冷清且堅定,喚道:“雷遠!”

“主子!”雷遠大聲回應道,便見南門揚非縱身一躍,向著艾小巫和韋妝的方向去了,雷遠不敢猶豫,立刻飛身而起,緊隨著南門揚非之後落在了韋妝和艾小巫身邊。

南門揚非目光冷清且堅定,揮劍與灰衣人拚殺著,對艾小巫道:“艾小巫姑娘,請立刻帶著韋妝衝出去,不要回頭,我和雷遠會盡力拖住他們!”

艾小巫還沒有開口說話,韋妝卻已經開口大聲拒絕:“艾小烏鴉可以先衝出去,但不能帶著我一起!我要留下來,我要和難纏門在一起!”

不遠處,顏將軍恨得咬牙切齒:“都死到臨頭了,賤丫頭還想著深情厚意,待我逮著你,必然讓你生不如死!”

阿薑和伊常這邊沒有了南門揚非和雷遠,林飛雲又陷入昏迷中醒不來,群起攻之的灰衣人和官兵們逼得更緊,眼看著離懸崖隻有了半步之遙。

“主子!”阿薑猛的大喊一聲,一腳踏空之後,眼角餘光看到伊常身形也是不穩,而無數的刀劍正迎麵刺來,進不可進,退無可退。

“主子保重!屬下隻能來世再來伺候主子了!”伊常也大喊一聲,三人轉眼間已向崖底墜落而去。

雷遠扭頭,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三人消失在自己眼前,頓時怒吼一聲,揮劍亂舞,情緒上已然失控,出手雖狠,卻亂了節奏,灰衣人中武功大多極好,反而趁機借著雷遠的失控分別以刀劍不同程度刺傷了他。

“笨妝,我隻求你能夠好好活下去,走吧!”南門揚非血紅著雙眼,似乎也失去了以往的冷靜,他看著近在咫尺的韋妝,一手揮劍,一手卻朝韋妝伸出,似乎充滿著留戀,想要再撫上韋妝的臉,但一劍橫掃而來,劃傷了南門揚非的手臂,阻止了他向韋妝伸出的手臂。

“南門揚非!”韋妝失聲嚷道,眼中隻見到南門揚非的鮮血飛濺在夜空中,灑落向不知何處。

原本攻擊阿薑他們的灰衣人和官兵,如今已轉而圍攻向南門揚非和雷遠,片刻便再次將他們與韋妝和艾小巫分隔開。

韋妝不安的看向南門揚非,眼睛不受控製已經濕潤,雖然暗暗下定過決心,無論什麼樣的結果自己都可以接受,可最後的結果真正即將來臨的一刻,不是她所希望時,她其實是不願意接受的,仍然希冀著可以去改變,期盼著能有奇跡發生。

“艾小烏鴉……”韋妝聲音微有苦澀的開口,收回目光,看著臉上,身上,手臂上是他人鮮血的艾小巫,“我……”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閉嘴,怎麼那麼囉嗦呢?”艾小巫卻不讓她說話。

韋妝便閉了嘴,近在咫尺但已看不清艾小巫的臉,耳中猛的聽到南門揚非一聲大喊:“笨妝,一定要活下去!”去字時,聲音被拖得很長,在山間有著回應,韋妝猛的回頭,哪裏還看得到南門揚非,她震驚而不願意相信眼前所見,就在這時又聽到雷遠猛的一聲大喊:“主子!”

“難纏門……雷遠大俠……”韋妝渾身輕顫不休,看到雷遠後背被亂劍刺中,背上左肩處還斜插了一把長刀,他一手提劍,一手伸向懸崖,似乎是南門揚非失足落下時,他想要盡力去抓緊。

雪亮的長刀,刀起刀落,一個灰衣人毫不猶豫又對著雷遠背上砍去,但雷遠已經失去重心,不等長刀砍到,整個人向前一撲,也往懸崖下方墜落而去。

韋妝兩眼一黑,險些暈厥,但她拚命咬著下唇,努力的保持著清醒。

顏將軍臉上露出勝利者才有的得意笑容,南門揚非和他的手下一死,剩下的艾小巫和韋妝自然也活不久,艾小巫武功雖然好,但被韋妝拖累,硬拚下去,敵眾我寡之下,隻怕是撐不到天亮。

紅遙目光緊盯著艾小巫和韋妝,南門揚非他們已經墜崖,但她內心欣喜之餘,並不覺得徹底安心,見所有灰衣人和僅剩的幾名官兵將艾小巫和韋妝團團包圍住並步步緊逼,艾小巫為了護住韋妝不受傷以緩慢之勢不得不退向懸崖,紅遙忽然奔上前幾步,大聲喝道:“都給我住手!”

灰衣人是紅遙手下,自然聽令而止,沒有灰衣人進攻,隻剩下幾個官兵,他們也不敢貿然繼續對艾小巫發難,瞬間,灰衣人和官兵極有默契的同時退出兩步,留給艾小巫和韋妝少許空間。

“紅遙姑娘想做什麼?難道是想背叛太子殿下不成?”顏將軍冷冷問,無論如何,艾小巫和韋妝都必須死!若不能給顏婉兒報仇,他活下去也是了無意義!

紅遙冰冷一笑,不理會顏將軍,目光掠過眾人落在艾小巫眼底,目光又變得柔和起來,忽然語氣溫柔道:“小艾姑娘,您此時若是心生悔意,紅遙自然保您和韋妝姑娘身而退,隻要您與公子低個頭,認個錯,此時困境自然可以解決,這樣難道不好?”

“世間之事,於個人而言難說對錯,隻有好壞,願與不願。”艾小巫淡漠開口,“紅遙待我和韋妝不壞,隻是在我和韋妝看來,紅遙的好意,卻並非我們心中所願。”

“非要如此嗎?您武功很好,脫身自然容易,可您想要帶著韋妝姑娘一同脫身卻是沒有可能,最終的結果不必紅遙說,您與韋妝姑娘都是知道的,活著不好嗎?何況能夠活在風光無限中,能夠萬人之上,再不必江湖飄零,殺人或者被人追殺,甚至可以再不必自己動手,就能夠保護好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小艾姑娘還請三思。”紅遙勸道。

“我不是遇事多想的人,一旦有了決定,那就是結果。”艾小巫拒絕道。

“如此的話……紅遙是真的覺得很遺憾,為小艾姑娘,也為公子。”紅遙歎息。

顏將軍聽得嘴唇輕抖,已然明白紅遙對艾小巫和韋妝為何留有餘地的原因,思及顏婉兒放棄司馬晨星的苦衷,以及對南門昊羽抱有過的希冀,而顏婉兒如今屍骨未寒,一切如風散盡,他們費盡心力卻失去所有,顏將軍眼中閃爍出瘋狂的殺機,但他思緒還未瘋狂,心中衡量著眼前局勢,無論人數上還是武功,紅遙的人占有優勢,自己若是貿然下令,隻怕適得其反,他豎耳傾聽,身後隱約有官兵尋上山的腳步聲,奈何仍然隔著一段距離,或者還需要一兩盞茶的時間,所以,此時最好是耐住性子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