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一幢臨近地震的建築物,或者
仿佛是一種暗藏危險的力量在上升
這幢房子可能會崩塌,或者某個
禁閉在牆裏的人會敲打,並且
隨時會破牆而出。我艱難地
忍受,落入吱嘎聲的圈套。
我敏銳地感受它,我知道:事物
溫暖的沉默,原始而令人厭煩的
物質的可怕孤獨。即使現在,海洋
也衝擊英格蘭。即使現在,發光發熱的岩漿
也安頓在我們的腳下。黑暗中,我破解牆上
陌生的文字。黑暗中,我看見巨大的眼睛,
在夢裏,有一片可怕的旋風之地。
火焰之夜
複活節之前的夜晚
在潘諾尼亞山岡頂上,我們
用樹脂點燃一堆篝火,守望
看看哪一片火焰最強勁。
火苗的花環射到天上
在燦爛的光環中達到高潮。
我們穿過篝火跳躍又歌唱,
我們後麵,蹲伏著奇怪的影子。
今夜,黑暗重新點燃火焰。
古老的影子歸來
報複性地壓迫我們,
異化的眾神怒火中燒。
火炬般的箭矢撕裂天空,
鼓聲隆隆作響,號角嘟嘟吼叫,
苦行僧,嘴巴泛出泡沫而舞蹈。
我對世界的告別開始了。
圍繞我的圈子越收越緊,
它的牙齒彙入熊熊燃燒的柴堆。
大地把我抬到一根高聳在
火海上麵的圓柱上。
我尋找光輝,我找到了它。
無論我燃燒還是獲救
還是留下來,口吃到我死去
這一夜都偉大,這一夜都屬於我。
風 景
野生動物的氣味
接近房舍,
孕婦們
嚅動嘴唇,
成熟的空間散發
某種油膩織物
和空心穀物的氣味。
果實喂養蟲子,
花朵回到
它們的蜂箱裏,
風景撤離
自己的輪廓。
沉默古老地沙沙作響,
記憶掂量鐵錨,
月光玩耍
孔雀尾巴。
事物從它們的
存在中漸漸長大,
醉漢們不能飲下足夠的渴意,
動物們不能到達
自己清白的底部,
風以裂縫為食,
黑暗以竊賊為食。
世界充滿
渴望的痛苦,
我在一個圈子中轉動,
如同在婚禮的夢中轉動,
無法想起
夜間的咒語。
走 私
再也沒有清晰的交叉點——
被仔細標注
被命中注定地感到,
現在,當你穿越雷區
沒有什麼刺戳
你的腳跟或你的心,
邊界隱藏著,
隻有一種悄然的混合,
一種漸漸的轉變,
一種舒坦的緩慢喪失,
一種疾病擴散,
一次戴上手套,
傘的展開,
一聲呼救,
內向的和外向的
黑暗的混合,
受害者與作惡者
暗中會合,
兩座原始山峰,它們之間
一道布滿沼澤的山穀雜草叢生,
一個阿喀琉斯①在無數像他那樣的人中間。
全都在一起走私,
那邊防衛兵停止了
檢查,保持低調。
現在他僅僅以
秘密越境為樂。
蓬土斯②
我所在之處是蓬土斯。
蓬土斯是流亡。
流亡令人想起天堂,
盡管我記不住它。
我的敵人的力量漸漸消退了,
不再用激情來傳喚我,
不再把我歸還給我自己。
我走過群山和田野,
翻開書本,看著鳥兒
尋求我的對立麵。
為了狂暴地打擾我
我呼喚它,渴望它。
然而流亡就是沒有對手、沒有對抗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