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詩經典 科奇貝克詩選
新詩歌
作者:董繼平 譯
愛德瓦德·科奇貝克(Edvard Kocbek,1904-1981),二十世紀斯洛文尼亞著名詩人,早年在斯洛文尼亞馬裏博爾學習神學,後在德國柏林、法國裏昂和巴黎攻讀羅曼語言和文學,還在盧布爾雅那大學攻讀過斯拉夫文學。兩次世界大戰之間,他曾經當過教師,並且編輯一份天主教文學雜誌《行動》。他曾經屬於年輕的天主教社會主義知識分子圈子,後來卻背叛了教堂那種僧侶製度的教條主義。二戰期間,他參加了抵抗納粹的遊擊隊,後來成為解放陣線的創始人之一和該陣線執行委員會的成員。二戰後,他還一度擔任過斯洛文尼亞人民共和國副總統和南斯拉夫聯盟政府部長。他出版的詩集有《大地》(1934)、《恐怖》(1963)、《報告》(1969)和《光亮》(1974)等;1947年至1951年間,他出版了五卷關於二戰的日記和三卷非小說作品。1952年,他的短篇小說集《恐懼和勇氣》卻因其存在主義和個人主義觀點而遭致黨內的嚴重批評,從此退出政界。
科奇貝克是二十世紀斯洛文尼亞文壇的最重要的人物,他的詩作具體而又富於象征性,深刻而細膩地表現了前南斯拉夫人民的精神和生活狀態。他的詩歌的主題是人的境遇,其中有形而上的沉思默想、人類的苦難和希望,這也使得其作品被評論家稱為“曆史記錄”。他的詩不僅有風格上的機智與清晰,也體現了相當的實質性,雖然多少涉及政治,但其形式上有史詩風格,而內容也比較抒情,對語言、意象的使用都十分貼切、形象,具有較高的藝術性,因此也有評論家稱之為“目擊的美學”。卷首語
有一次在雲南看非遺大鑼笙、老虎笙,看著那些當地民間表演者用舌頭舔著燒得通紅的鐵片,用牙齒搬運它們。他們全身心投入於那種莊重神聖的儀式中,仿佛被一種神力附體,我們看得十分震驚,誰也不敢發出聲音,怕會驚擾到他們。我曾讀到過一篇文章,說黃永玉小時候跟鎮上一位鐵匠熟,喜歡看鐵匠打鐵,那鐵匠會徒手從爐膛裏去取燒得通紅的鐵塊。一次黃永玉提醒他應該用鉗子取,老鐵匠趕緊甩手,卻已被燙著了。鐵匠責怪黃永玉不該提醒他,否則,他是不會被燙痛的。
文學作品的一個重要功能,就是喚醒。當我們沉浸在生動細膩的文字裏,那些被作家們精心描畫的人物和事件,將生活日常裏本來很模糊的,甚至被人們竭力回避或故意忘卻的痛楚,以及常常被忽視的歡樂,作了非常清晰的凸現時,讀者內心隱秘的痛楚或沉潛的歡樂也會被喚醒。閱讀中幾聲歎息,幾行清淚,幾多歡顏,不僅為書中人事,更為自己。那些認定文學於世於事無益的人,因此找到理由,認為文學使人軟弱,敏感多愁,文藝青年也成為一個讓大眾調侃的群族。
這樣的認識,忽略了人性中善良與溫暖的力量,而文學寫作與閱讀,恰恰是喚醒這種力量的最好方式。那些心無顧忌、多有惡行之人,大多鄙視或遠離文學。文學作品的這種功能,也因此成為我們文學人為此苦心經營,長期堅守的一個理由。
也從這個理由出發,本期編者特別向讀者推薦不有的短篇小說《橘子》,歐陽德彬的中篇小說《夜來臨》,黃金明的散文,以及張執浩和路也的組詩力作。
所有的門都打開
世界充滿嗜血的迫害者,
而最糟的迫害就是
當你沒被追獵
行為卻仍像迷失的野獸
被無形的獵人追蹤:當
你坐在工作室喝咖啡
或在辦公室厭倦地伸腰,
甚至當你嘴裏那支最昂貴的雪茄
也無法減輕你的那種可怕的罪惡感
仿佛有人緊緊控製你,使你
因致命的恐懼而汗流浹背,希望,你也
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能
把自己從九樓上扔下去。
這種迫害是從自身中
最可怕的逃離,最致命的俘獲。
一切都無濟於事,即使所有的門都打開
所有的槍都任由你支配,當你坐在
黑色的夜晚或清晰的白日中
也無法擺脫那不可言喻的
未知罪惡的致命恐懼。
發 生
同樣的事情不斷發生:
我無法緩和的抽搐。
不時有一種富於節奏的劈啪聲,
就像整個房子的木頭下沉的聲音。
日日夜夜,都有一種緊張的舒緩,
起初是在家具中,然後是在地板裏麵,
在某處的牆裏,燈具裏,我的書裏。
每一次都在某個新的地方,每一次都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