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驕……”安清淺撇過了臉,淒惻一笑道:“我也是人,我親眼看著我的兩位至親死在了我的麵前。”

當年尚是孩童便和母親被歹人逼著跳下了懸崖,永遠的失去了母親,自己也深受寒毒折磨四年。回到軒轅後,自己父皇的最後一麵她都沒有機會瞧見,她的太子哥哥還是死於她信之愛之多年的二皇兄手中。

這麼多的事情發生了,她還如何保持初心。

至於秦芝……

再說吧,這已經是她不敢念及的一個名字,如今她背負了這麼重的國仇家恨,又有何資格去談及兒女情長。

世間之事倒真的叫人難以預料,多年之前的破廟中,淩驕無父無母四處流浪,那時她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主,不知愁是何滋味。

而今,她卻是真正的飄零無所依,而他已經成了她口中的天之驕子了。

淩驕定定地看著她許久,眸光中隱有愛憐,聞聲忽然岔開了眼神,不經意一般地語氣道:“那你想要如何呢?你還想要回軒轅嗎?”

錐心刺骨的痛從胸口迸發,指尖掐的手心生疼,安清淺冷聲道:“是的,那本就不該是他的,他不能,也不配。”

那一日,一切皆在算計之中,她本來難逃一死,那箭正正對的是她的心口處。

可秦芝離去的那一日,留了件衣裳,硬是逼著她承諾日日定穿在身上才罷休,這衣裳穿在裏麵,說是護甲或許才更妥帖一點,不知是何物編織而成的,摸上去柔軟,但一般刀劍卻都破不了。

那一箭力道極大,定然是出自內力極佳的人之手,震的她喉口一股腥甜,那件衣裳也被箭穿破了,但卻起了緩衝的力度,箭破了皮膚卻未傷心脈。

她暈過去是因忽然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不像是來自別處,倒像是衣裳上發出來的,之後的事情她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後來她也問過淩驕,她倒下後氣息全無,心脈也覓不到,與死人無疑,安遲雲驚痛震怒,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立即召集了宮中所有的太醫,所有人皆說她死了,就連他當時也以為安清淺已經死了。

後來,安清淺“屍首”停放的地方忽然失了大火,所有東西一夜之間皆被燒為灰燼,唯留一副難辨模樣的骨架子,雖然什麼都看不分明,皆是那身量卻是與清淺相差無二。

當真是應了一句話。

朝為紅顏,暮為枯骨。

而巧就巧在,那夜淩驕和下屬們準備暗中回雲華,臨走之前他心中還是存了幾分道不明的情緒,臨時決定再去再看她最後一眼,正遇上了一群黑衣人從後院悄然離去。

他自是跟了上去,那些黑衣人個個武藝高強,行動詭秘,淩驕說,當初他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安清淺從他們手中奪來的。

至於過程,他含糊其詞倒沒有說的分明。

但安清淺也算是猜出了十有八九,那些黑衣人應當是秦芝留在軒轅護著她的人了。秦芝一早便預料到自己留在軒轅會遭遇不測,本就不願意將她孤身留在這兒,此舉怕就是以防萬一。

倒也是算計的百無遺漏了,極妙的一招假死計,她死在所有人麵前,自然不會再讓旁人心生疑慮。有人能恨她到當眾射她一箭,自然也做的楚放火燒掉她的屍首這樣的事情。秦芝的醫術是天下難尋的,他若想讓她顯出心脈全無的樣子,就算是安遲雲尋遍整個軒轅的太醫,都挽不了她一絲的生氣。

卻沒有預料到淩驕的這一出,最後關頭她會被淩驕搶了去,秦芝所派遣的黑衣人自是武藝高強,但卻也敵不過淩驕的,這世間的武藝除卻秦芝,便是淩驕。

這一切隻能說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了。

安清淺不知道的是,秦芝算計的這樣的好,他到底預料到了多少,有沒有預料到自己的太子哥哥會死在安遲雲的手中呢?如果他一開始就知道這一切……

不可能。

她已經傷過秦芝一次了,這時候不應該在胡思亂想的再傷他一次,之前因為安遲雲而對秦芝……現在想想都覺得自己簡直沒心沒肺,世間為什麼會有她這麼討人厭的小姑娘!

淩驕將茶碗隨手一推,問道:“那清淺,你現在是打算去哪裏呢?你定是不會願意在雲華久留的吧……”

麵前的少女雖作男子的裝扮,但卻依舊纖細瘦弱,她臉色很是蒼白,嘴唇也有些幹澀,卻沒有再喝一口麵前新倒好的茶,也不知是走神了還是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