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姐的秘密
淺緋·甜心情正濃
作者:枼傾城
前言:世界最可怕的事情莫過於,推你進地獄的人,曾帶你上過天堂。
楔子
十年前,時景亦帶著謝朝露,去了鎮上新開的錄像廳。那時還沒有網吧,高中男生普遍的課餘消遣,就是去錄像廳看兩塊錢一場的錄像帶。那些年最流行的帶子,就是《泰坦尼克號》和《古惑仔》。
謝朝露穿著寬大的校服,紮著馬尾辮,雙手不自然的絞在一起,扭扭捏捏的低著頭,半天不肯進去。時景亦留著陳浩南式的發型,長發遮在眼睛上麵,斜睨她:“喂,如果不是為了抄你的英語作業,我才不會翹課帶你來看無聊的《泰坦尼克號》!別耽擱我時間行不行?”
剛上高一的女孩子,對愛情充滿了憧憬。謝朝露本以為,時景亦會像jack一樣,溫柔而深情。可這個相貌有七分像jack的時景亦,令她倍覺自尊受傷,失望而悵茫。
這種感覺,一直伴隨著她和時景亦相處的每段的時光。
他考上了飛行員,他進了航空公司,他被封為南航最帥最酷的機長……在他越來越優秀卓越的成長過程中,她扮演了什麼角色呢?起先是他要好的同學,而後是他無話不談的鐵哥們。再然後,他們酒醉之後,做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事,再再然後,她放棄旅遊雜誌主編的優渥待遇,降低身份去考空姐,爭取和他日日相見日日新,順便與那些覬覦他的女人做鬥爭。再再再然後,他提出了分手。
每一段令人刻骨銘心的愛情,其實都有一個灑狗血的骨架支撐。她的閨蜜們,大罵時景亦是渣男時,謝朝露卻沒有對他非議埋怨過半句。
有些恨與愛,隻能埋種在心底,深深隱藏,打落牙齒和血吞。
【一】時景亦,時機長
“朝露姐,聽說曾經叱吒南航,連續三年穩坐第一帥哥寶座的‘電眼機長’時景亦,要回來啦!”
飛機升空,剛飛行平穩。謝朝露正有條不紊的往餐車裏擺放飲料,林娜突然連珠帶炮似的衝她說了這麼一句話。
大筒可樂瓶“咚”的摔在地上,謝朝露緩緩彎下腰,麵無表情的撿起來。
林娜還在絮叨時景亦的往昔功績,中途不時夾雜著“他眼睛真迷人”“他不當明星太可惜了”“他真是帥呆了”之類毫無意義的花癡話。
謝朝露唇角輕輕勾起,一直涵養很好的聽著。準備工作終於做好,乘務長吩咐開始派發飲料,謝朝露率先推餐車出去了。
林娜興致勃勃的翻早年的南航內刊,希望能翻出時景亦的照片,證明自己所言不虛。乘務長一臉無語的叫她住手。
“以後不要在謝朝露麵前提時景亦了。”
“為什麼?”
乘務長隻好言簡意賅的告訴她兩人曾經的關係。林娜驚訝八卦的瞪圓了眼睛:“那……那朝露姐還能待在南航這麼多年?我要是她,有這樣的經曆,早離職了!”
“少說話多做事!”乘務長正打算訓斥這個新來的實習生一頓,以正風氣,胸前對講機急促響了,有人報告:“經濟艙有乘務員和乘客發生爭執,乘務長馬上前去調解處理!”
她一陣風似的趕去了經濟艙,許多乘客已經離開座位,紮堆看熱鬧了。
謝朝露一頭一臉的橙汁正滴的淋漓,她對麵的孕婦還不放手,死死揪著她臭罵:“你這個狐狸精!勾男人勾到我老公頭上,你知道不知道什麼叫廉恥?”
“女士你消消氣!”乘務長急忙拉開那孕婦:“有什麼誤會,咱們慢慢說清楚……”使著眼色,她示意謝朝露趕快走。
謝朝露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有些滿不在乎,有些嘲諷譏誚。本來她有機會避開的,她卻似是故意的,抬眸掃了那孕婦一眼。
幾分鍾前,她被那孕婦迎頭潑橙汁,再順手抽了一耳光時,她都似木頭一樣垂著眼睫。這時候她忽然和人家對視,無異於火上澆油,是最明顯不過的挑釁。那孕婦很快尖叫著朝她撲過去,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我打死你個狐狸精!”
眼看謝朝露又要挨耳光,一個瘦削高大的人影,忽然打斜裏衝出來,穩穩擋住了那孕婦的手。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了來人的身上,瞬間,個個俱是一怔,神色各異。
他是個高大俊逸的男人,五官俊美的仿若雕刻,一雙眼睛星光璀璨。他臉上帶著慵懶而玩世不恭的笑容,卻有著邪魅冷酷的氣質,令在場很多女人的心,齊齊跳了一跳。
謝朝露瞳孔陡然緊縮,雙手狠狠握成拳。乘務長失聲喊了出來:“時……時景亦,時機長!”
【二】我根本不屑於勾引他
“美女,乘務室的沙發很舒服。就當為了你的孩子著想,不如大家一起過去聊聊天!”時景亦隻開口說了一句話,那孕婦的態度就軟化了,板著臉不再生事。危機成功解除,乘客各就各位,經濟艙恢複了井然秩序。
這就是傳說中的美男效應啊!乘務長慨歎著,滿臉賠笑,帶那孕婦去了乘務室,又是端茶又是遞水。
謝朝露和時景亦並排走在後麵。
她臉色蒼白,頭臉上都包裹著黏糊糊的橙汁,那感覺像糊了一臉蜘蛛網,陳舊的記憶灰撲撲劈頭蓋臉打過來,她木然迎著,耳邊有浪花撞擊岩石的洶湧聲在不斷的響。
她聽到他問她:“這三年,你過的好嗎?”
他們相處了十年以上,時景亦從來沒這樣問候過她。因為她從來都緊緊癡纏著他,幾乎讓自己無時無刻都處在他眼皮底下。現在,他終於有機會問這句話了。
真是自作自受啊!謝朝露輕眨著眼睫,自嘲的笑了。
她步伐不停,高跟鞋踩在過道地毯上,猶如踩在棉絮裏。很自然的,她回轉頭,直視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溫柔平和的答他:“挺好的。”
他像觸電似的一震,避開了她的目光。
他早已不是機長,現在的身份是頭等艙的乘客。按規定,他是不能進乘務室的。她見他跟著來,也不阻止。兩人走進去,她以空姐標準的姿勢站定,一副溫婉嫻靜的樣子。
他大大咧咧坐去了乘務長和那孕婦的對麵,端起桌幾上的咖啡抿了一口,清貴優雅,一副機長巡視底層工作的氣勢。
氛圍一下子怪異起來。
乘務長幹咳了一聲:“這個,朝露,你給雷女士解釋一下情況。”
謝朝露半垂著眼簾,平淡的說:“雷女士的丈夫我確實認識。他是頭等艙的貴賓,每月出差都乘坐我們這班航機,時間久了難免熟識。他邀請我喝咖啡,我去了。”
時景亦瞄一眼手中的咖啡,把那杯子輕輕放在桌上,再也沒動過。
雷女士冷笑:“隻是喝咖啡那麼簡單嗎?我老公每晚躺在我身邊,給你發肉麻的求愛微信!如果不是你勾引他,他能這麼做?”
謝朝露眼神清洌,直直盯著她:“你有看到我回複過他的微信嗎?”
雷女士一怔:“那倒沒有。”
目光灼灼起來,謝朝露的聲音越發溫柔:“我們同是女人,我也不想在你麵前說假話。這些年,追我的男人,我玩的男人,多的數不清。你丈夫那種胖子,根本入不了我的眼。我可以用這條性命向你保證,我根本不屑於勾引他!”
空氣像凝固了,屋裏寂靜的可怕。
雷女士突著眼睛說不出話來,乘務長偷眼看時景亦的神色,見他麵沉如水,目光冰刀似寒光凜凜緊盯著謝朝露,頓時沒由來的脊背發涼。
她打著哈哈緩和氣氛:“那個,說開了就好!雷女士,我們航班為了以示敬意,送您一件紀念品,還請跟我來!”
雷女士走到門口,越想越不甘心,到底捧著肚子,轉頭對謝朝露說:“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哼哼,這世上還有你這樣的女人存在,今天我算長見識了!”
門鏗然關上。屋裏的兩個人都沒有動,他狠狠盯著她,她麵色冷漠,似是一派雲淡風輕。
【三】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
謝朝露走去乘務室角落的穿衣鏡前,擦幹淨臉後,緩慢仔細的重新挽頭發。
鏡中的女人化著淡妝,眉若遠山眼睛清亮,看起來秀麗雅致。可這張臉,卻滄桑的帶著些夕陽的暮氣。三年前的她,鮮嫩的像朵盛放在朝陽下的玫瑰,用盡自己所有的熱忱來愛他,直到他提出分手,直到他不告而別,直到他離職消失了三年!甚至直到現在,她還像無頭蒼蠅似留在南航兜轉!到底為了什麼?真的隻是不甘心嗎?
眼裏有熱辣辣的液體快要奪眶而出,她突然發了怒。
長長的頭發披散下去,她轉身斥問:“你盯著我看什麼?”
“我在想你剛才說的那句話。”他緩緩站起身,高大挺拔的極有壓迫感。他一步步逼近她:“追我的男人,我玩的男人,多的數不清!——謝朝露,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哼!”她冷笑起來,笑的落淚如珠:“你是我的什麼人?憑什麼質問我?好像我當過你不到一年的女朋友,就該為你守身如玉一輩子!你……”
她還想說些難聽的話來泄憤,卻被他一把緊緊抱住。他的雙臂如同鐵箍,她掙紮不脫,隻能狼狽的被他抵靠在牆壁上。他雙眼通紅的像要著火了,臉上的神情痛苦而凶狠,像是一頭負傷的猛獸。
兩人直麵相對,呼吸著對方熟悉的氣息,她哽咽的更厲害,他俯低頭,像三年前一樣深深的吻下去。謝朝露渾身一震,整個人如處夢境,卻很快像被人澆了一盆冷水似,清醒過來。她狠狠一口咬在他唇上,他卻似不知道痛,加劇了吻她的動作,她滿口都是他的血腥味,激憤難平,一口氣憋在胸口,差點暈過去。
門哢嚓響了,隨後傳來林娜的尖叫聲:“哎呀,對不起,我來拿飲料……我,我出去了……”
屋裏又恢複了靜謐,他們兩個人都喘著氣,淚眼相顧,相顧無言。
機艙窗外一朵又一朵棉絮狀的白雲悠悠飛過。他緩緩擦去唇邊的血跡,輕輕說:“我知道你恨我。這次我回來,是公司返聘我訓練新人飛行員。我……我隻能在深圳待三個月。我查過,你也要去培訓基地進行升級培訓……露露,我們可以像以前一樣,安安靜靜的相處三個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