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羅一側身,輕盈落於阿竹身側。
阿竹望著一室殘垣,甚是不滿,“教主大人,破壞公物是要賠的……”
雲羅麵無表情地遞給她一錠黃金。
阿竹收起金子,換了軟聲問:“教主大人何故發這麼大的火?”
“本座並非落荒而逃。”雲羅眼神堅定地說。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教主大人愛麵子,豈能在女人麵前丟臉?
阿竹不免又是一番附和奉承。
雲羅得到滿意的反應,轉身負手,“區區天音府,本座自然不放在眼裏,隻是姓孟的老賊在掌中淬毒,妄為正派,令本座唾棄。”
江湖凶險,武林盟主也開始玩陰的了,難怪那日她去推銷小黃書,他驟然暈倒,原來是中了毒。
“啟程。”雲羅平靜道,阿竹忙問:“教主大人要去哪兒啊?”
“回幽曇宮。”
要回家了?太好了,送走大魔王,一顆心總算踏實了,阿竹退後幾步,笑嗬嗬地向雲羅揮手:“教主大人要走了啊,那……教主大人再見!”
雲羅冷著臉,大步流星走上前,抓著她肩膀一把拽起來,像撚一隻耗子一般道:“你跟本座回去。”阿竹如八爪魚般在半空中苦苦掙紮。
教主大人,求放過啊……
4.咫尺天涯,四目相對
阿竹隨雲羅剛至幽曇宮大殿外,便有成群結隊的教眾於門口翹首企盼。
幽曇宮內一股冷厲肅殺之氣在空中盤旋,大殿寬廣幽長,直通教王寶座,雲羅順著大殿步步向前,左右教眾紛紛跪拜叩首,阿竹跟在教主身後,也享受了一回走紅地毯的待遇。
阿竹靦腆向每個朝她投來疑惑目光的教眾微笑示意。
坐定後,雲羅麵無表情地將她與眾人介紹:“她是本座近日選中的妻。”
阿竹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不可思議地轉頭看向雲羅,想要一個解釋,雲羅卻無任何反應。
雪衣教左護法急紅了眼:“教主!萬萬不可,教主剛剛喪妻,此刻再娶,怕是於結盟無益。”
雲羅皺眉道:“結盟無需依靠聯姻。”
左護法仍舊不知進退,“屬下認為,眼前鴻雁山莊主動聯姻,我雪衣教理應給出最大的誠意才是……啊!”左護法的話還未說完,雲羅倏然抬手,隔空出掌,將其擊飛在廊柱之上。
阿竹搖頭,教主這火爆脾氣啊……果真三句話不到就翻臉,敢忤逆教主,果斷揍你沒商量,你說話教主不樂意聽,教主自有辦法令你閉嘴。
“本座娶妻無需考慮旁人。”雲羅複又閉上眼睛。
右護法見狀又開始打岔:“教主身份尊貴,隻有鴻雁山莊的女子才配得上教主。”
阿竹朝左右護法嗬嗬一笑,幹脆作嬌羞狀從側門跑出大殿,一轉眼進了富麗堂皇的內室,這些日子伺候教主就沒睡一天好覺,阿竹見內室中有張床,爬上去栽頭就睡。
不知睡了多久,阿竹感覺有人在撫弄她的臉,她頓時清醒大半,不敢睜眼,隻任由他撫摸。
“睡著了?”是雲羅的聲音。
“還在為左右護法的刁難而鬧別扭?你的脾氣未免比本座的還大。”
阿竹默默汗了一汗。
見她仍在裝死,雲羅又問:“果真睡著了?”
阿竹咬牙閉眼,不敢呼吸,不一會兒聽見吱呀的開門聲,接著是門被輕輕掩上的聲音,隨即屋內恢複平靜。
阿竹睜開眼,坐起身來,黑暗中,雲羅如一座雕像般立於床前,直勾勾望著她。
腹黑啊腹黑,明明知道她裝睡,還要赤裸裸地揭穿。
見他不說話,阿竹頭皮發麻,隻好坐在床上傻笑。
“你敢嫌棄本座?”雲羅居高臨下地質問她。
阿竹忙擺手解釋:“小的怎敢嫌棄……小的身份低微,配不上教主大人……”
雲羅向她伸出手來,“你救本座於危難之中,你的膽識比任何人都尊貴,本座將雪衣族至高殊榮賞賜與你,你應該感到榮幸。”
阿竹硬著頭皮將手放在雲羅的手掌之上,教主大人果真跟別人不一樣,連求婚都跟施恩似的。
雲羅對阿竹的順從感到相當滿意,握著她手淡然問:“知道如何讓眾人認同你嗎?”
阿竹搖頭。
“真正成為本座的女人。”雲羅望著她目光堅定道。
阿竹還未來得及品出這話的意思,雲羅便一把將她按在床上,唇霸道地壓了下來,阿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卻見雲羅雙眸如天羅地網,困得她無處可逃。
虧她把教主當正人君子……教主您隨便起來果真不是人啊!
5.我以為,你能體會,我此刻的意冷心灰
阿竹在幽曇宮外園閑庭信步。
自從她與教主大人睡過一夜後,教徒們看她的眼神就變了,右護法不再嫌棄她身份低賤,左護法直接被她氣得離家出走,而教主大人依舊日理萬機,甚少有時間搭理她,她雖心裏歡喜,可左思右想就是理不清楚,教主剛剛亡了未婚妻,還替她報仇雪恨,鬧得滿城風雨,奈何這麼快就轉性子?
“何事困惑?”雲羅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後。
阿竹轉頭,迎上他狹長的丹鳳眼,有些尷尬,扭頭,“小的哪有困惑。”
“說。”聲音深沉有力,不可置否。
阿竹深呼一口氣,這可是你讓我說的……
“教主為什麼要娶我?”
“我已回答。”
阿竹追問:“教主是不是因為痛失妻子,想找個姑娘過渡過渡?”
雲羅不動聲色:“她未過門,便不算我妻。”
阿竹有些黯然,“教主為了替她報仇,甘願與武林盟主為敵。”
雲羅似體味出阿竹語中的小心思,“本座闖天音府,並非為她,而乃挽回我雪衣教的顏麵。”
阿竹大徹大悟,是了,這是教主一貫的做派,殺入天音府並非在意什麼勞什子未婚妻,而是因關乎麵子,屬於他的東西,即使他不喜歡,也輪不到外人插手。
雲羅瞥她一眼:“你嫉妒了?”
阿竹笑著點頭,帶著幾分戲謔道:“教主大人可是要想清楚,小的就一跑堂的,比不得鴻雁山莊的玉竹姑娘身份尊貴,教主現下後悔還來得及。”
雲羅聞言,頗認真地告訴她:“你便是一坨狗屎,也得乖乖待在本座身邊。”
阿竹扶額,又喜又怒,哪有人這樣比喻的……搖了搖頭,隻得原諒教主大人文化水平有限。
雲羅行至園口,停住腳步,緩緩轉身,向阿竹伸出手來。
這是要她跟上去嗎?賞她個巴掌,又給個甜棗吃,阿竹愣在地上哭笑不得。
雲羅見她無動於衷,微怒:“你敢忤逆本座?”手依舊懸在半空。
阿竹被他逗得失笑,這也許便是雲羅的可人之處吧,急忙迎上他的手,隨他行至大殿,卻見左護法風塵仆仆趕來,冷笑望著阿竹,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何事?”雲羅問。
左護法單膝跪地,指著阿竹,鄭重其事道:“回稟教主,屬下早就得覺這妖女有問題,此物證實了屬下的猜疑。”說著,取出一本書卷,遞到雲羅手上。
雲羅翻開書頁,皺眉。
阿竹好奇湊過去,卻見是自己在紅塵客棧裏推銷的小黃書,臉一瞬紅了起來。
雲羅無奈,“此事無傷大雅。”阿竹在一旁忍俊不禁。
左護法壯著膽提高嗓門:“教主請仔細看。”
雲羅聽出左護法的話中話,遂又翻開書頁,忖度片刻,從一書頁的內頁裏翻出一張字條。
這下阿竹也抓頭了,她幾時放字條在書頁裏了?
雲羅將字條打開,上麵寫著八個字:“魔教式微,近日攻之。”
阿竹見字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這分明是向武林正派傳遞消息,發出聯攻魔教的暗號,隻是不知何故會藏於書頁裏。
雲羅冷然望向阿竹,似乎在等她一個解釋。
左護法繼續添油加醋:“屬下在紅塵客棧發現此物,那裏還有很多,屬下隻搶下一本,就被燁陵公子發現,燁陵公子逼迫屬下說出此妖女下落,屬下拚死逃出,教主,此女分明與正派是一夥的!”
雲羅不睬他,隻望著阿竹。
阿竹忙解釋:“我不認得什麼燁陵公……子……”
等等,阿竹轉念一想,該不會是當初客棧裏照顧自己的那個青衣男子吧?
雲羅見她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便知屬下進言非虛,失望之色難掩。
左護法找準時機,再進言:“教主,此女再留人間,定成禍害,求教主誅之!”
雲羅未接話,沉默許久,他緩緩閉上眼睛,終於對阿竹道:“你走吧。”
阿竹有心解釋,卻發現百口莫辯。若雲羅當真信她,現下也不會趕她走,若他不信,說多了也隻會越描越黑。
左護法仍不依不饒:“教主,放走妖女,後患無窮!”
阿竹聞言,腳步一頓。
雲羅怒喝:“走!”
左護法不敢多說,阿竹走到大殿盡頭,還是沒忍住,回頭望了一眼金座之上的雲羅,卻見他神色雖怒,卻仍緊閉雙眸,不肯看她,她一咬牙,憤憤出了大殿。
6.一場雨,把我困在這裏
出了幽曇宮,阿竹左思右想,問題既出在紅塵客棧,不免還得趕回去打探一番,知曉那青衣男子的身份,興許便能搞清那字條的來曆。
阿竹從客棧後門進入大堂,有人從她背後拍了一下,回頭一瞧,正是幾月前照拂她的青衣男子。
“回來了。”他的語氣間透著意料之中的喜悅,仿佛早知她會回來。
“你就是燁陵公子吧?”
對方不置可否,溫和問她:“沒受傷吧?”
見阿竹一番沉默,又道:“雲羅並不適合你。”
阿竹覺得他話裏古怪,想了一瞬,突然頓悟:“是你在內頁裏放了字條!既然發現了魔教的人,為何又讓他逃了?”
燁陵低笑,“我故意放走他的,不放走他,雲羅怎會放走你?”
阿竹唏噓,怎麼長得好看的男子,如今都變得這般腹黑了?故意讓教主看到字條,算準教主會趕她走,他怎麼就這麼信得過教主,不怕教主一怒之下把她給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