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淵揚眉,有些微驚訝,隨即眯起了眼睛。
她突然向前微傾了身,未束的長發順著肩背滑落到側臉,正好掩蓋了她此刻的眼神。
毫不掩飾的暗沉與鋒銳。
“你說…我要不要把你永遠留在東皇?”
她在笑,與平日無異的玩世不恭,音線一如既往的風流華麗,尾音稍稍勾起,流露出宛然的一絲魅,恍如一句尋常的調笑。
“…殿下,請自重。”
慕雪瞳似乎什麼也沒有聽出來,為了躲開靠近的清淵,他稍稍後仰,臉色如清霜薄寒。他的瞳孔渙散迷蒙,成了最好的屏障,什麼情緒都看不出來。
“本宮…可不懂什麼叫收斂…”清淵直起身來,指尖輕輕拂過手中銀骨扇,笑容懶懶。她的變臉技術一向好,隻是一瞬,剛才的暗沉就完全消失了。
“你家皇帝爹把慕梵許給了西翎殷太子,要想幫她逃婚,快點。”清淵很負責地傳達了消息,坐山觀虎鬥她一向樂得其成,尤其是慕雪瞳和殷縭這兩個危險人物。當然要是加上慕雲疏那就更好了…
唉,可惜呀。
清淵功成身退走得很快樂,導致她沒有看見她離開後,從來沒有過多餘表情的慕雪瞳,忽然露出一抹淺淡笑痕。
那笑容不像他給人的感覺那般清冷疏離如雪蓮初放,一色淺櫻彎起淡淡弧度,竟是出離的魅與豔,與那一身白衣如雪碰撞出迥異的氣流,一時竟是讓人移不開眼去的華麗。
他的指尖輕輕觸碰這石桌,垂下的眼睫下眼眸迷蒙,半晌一聲輕歎。
“可惜…看不見…”
……
“哎呦臨淵,你家寶貝清淵似乎變了哎…”
紅衣如火的絕色女子盯著眼前的水幕,笑容張揚如灼灼盛放的鳳凰羽蘭。她指尖扣擊著水幕,朝對麵的年輕女子揚起了眉,“若是從前,慕小子絕對會清淵給被宰了的。”
“我的徒弟怎麼會吃虧呢。”臨淵扯了扯大氅,半張臉幾乎埋在了雪白的裘絨裏,斜眼一瞟,飛揚的眼尾勾勒出流暢的弧度:“楓華哎,我可不想清淵丫頭學我的樣,我可是單身到現在呐。”
“好像慕狐狸的兒子就好欺負了一樣。”慕楓華哧了一聲,神色自若地端茶喝了一口,“我說臨淵你好歹是個執法,怎麼這樣怕冷。”
“誰待在寒帝旁邊不覺得冷啊?”臨淵有點哀怨地掃了旁邊的白衣女子一眼,“這氣場…嘖嘖。”
“臨淵,你給我適可而止。”寒天舞抬眸看了臨淵一眼,深藍色的瞳孔裏神色冷冷的。不得不說,銀發藍瞳的寒帝這樣麵無表情的表情…實在很有殺傷力。
臨淵嗬嗬笑笑,表情正經起來:“阿舞,看情況我臨淵宮和綺寒殿是要對上了,你不打算阻止?”
“叛徒而已。”寒天舞指尖敲擊著茶杯邊緣,慕楓華感受著瞬間下降的溫度,咧了咧嘴角:“我說阿舞你這個神後不稱職啊…這麼天天凍我們…”
“嘖,我還是最不稱職的執法呢。”臨淵眯起眼睛笑的無賴,“咱在這兒說著也沒用,還是看好戲吧~”
……
清淵站在淩霄宮門前,深吸一口氣。
左肩的銀蓮紋還在隱隱發熱,表示剛才不是她的幻覺。
那個熟悉的嗓音,就那麼毫無預兆地在腦海中響起,將她嚇了一跳,也放棄了對慕雪瞳動手的打算。
“我來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真是那人的風格。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不是麼?
清淵伸手推開了宮門,抬眸看去,不出意外地對上了一雙燦金色的眼瞳。陽光下金瞳墨發的男子靜靜地看著她,跳躍的晨光在他的發絲衣袂鍍上一層朦朧的金華,恍如光明神祇。
聖尊,迦若。
清淵緩步朝他走去,緩緩露出一個鮮明的笑容。
“大師兄,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