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北有一處地方,喚作十裏鎮,位於沙州和玉門關的必經之路上。十裏鎮周圍茫茫一片戈壁,除了一家客棧,其餘什麼都沒有。
這客棧有好些年頭了。
從外頭看,豎在杆上的旌旗早已殘破,門口懸著的木牌,在風沙長年累月的磨礪之下,隻能隱約瞧出“悅來”二字。
臨近深秋,大漠天寒地凍,再加上關外戰事吃緊,店裏生意不大好。
客棧小二無聊得倚著旗杆消遣時間。日頭曬得身上暖意融融,沒想到轉瞬天色又陰沉下來——怕是要起大風刮沙子了。他歎了口氣,正欲回起身客棧,倏地止住動作——
有馬蹄聲,還是兩匹!
一個飛身翻到旗杆頂上,手搭了個涼棚遠遠一瞧,果然——
漫漫黃沙之中,二人策馬狂奔,看方向是從沙州那邊來的。
小二竊喜,麻利地從杆上滑下來,衝著後頭喊:“老板娘,嘿嘿,兩隻肥羊上門!”
不消片刻,那二位到了近前。
隻見其中一位滿麵虯髯,生的凶悍,而另一位卻是唇紅齒白,長相俊俏。再看那俊俏小哥翻身下馬,動作幹淨利落,整個人精神奕奕,英氣勃發,還有那腰……嘖嘖,居然比老板娘的更細!
小二他好幾個月沒開葷,此刻實在是饞,一時忘了其他,隻直勾勾盯著——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馬鞭劈頭蓋臉而來!
他頭一偏堪堪躲過去,剛要急赤白臉動怒,見是那俊俏小哥甩的,小二登時咽下怒意,堆出個笑臉,點頭哈腰道:“客官,你這……”那俊俏小哥也不搭理他,隻慢悠悠收回馬鞭。氣氛一時有些僵住。小二尷尬,隻好看向另一邊的虯髯大漢。
虯髯大漢理著馬韁,打圓場道:“江兄弟,出門在外,罷了罷了……”可一轉頭,見到小二賊眉鼠眼,一臉想要奉承卻又忌憚的模樣,他實在忍不住,噗笑出來。
那俊俏小哥斜斜望了虯髯大漢一眼,陰惻惻笑道:“哥哥,你可是也要吃一鞭子?”
此話一出,就見那虯髯大漢連連擺手:“江兄弟,你就這時候脾氣最差!”
——任哪個男人被當成女人,都會不高興吧?
那俊俏小哥未再答話,徑自拎起包袱往客棧裏去。
小二見狀,趕緊屁顛屁顛跟過去。他有心討些便宜,熟料剛挨近一點,那人突然頓步一個回身……小二站立不穩,險些趔趄。他將將穩住身形,就見那人衣擺微動,恰好露出——
銅質腰牌!
小二一愣,慌不迭退去幾步,就見麵前那人理了理衣擺,又笑著問他:“看清楚了?”
慣走江湖的怎可能不認識那玩意兒?
他苦哈哈拱手道:“官爺,小的看得不能再清楚了……”也隻能自認晦氣,原以為來了兩隻待宰的肥羊,沒想到是兩個不好惹的官差!
就聽俊俏小哥又問:“最近有沒有什麼人來?”
小二咽了咽唾沫,如實道:“昨日來了一對父女,再沒旁人。”說著,將二人引入客棧,又出去將他倆的馬牽往馬廄。
客棧裏,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迎出來。見到那俊俏小哥,她心神一蕩,扭著腰過來,調笑道:“哎呀呀,兩位客官,奴家真是想死你們了!”說話間,女人的手就往俊俏小哥臉上摸去。
那人往旁邊避了一避,笑道:“姐姐,你身上的香味太重,我不喜歡。”
“呦,那官人喜歡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