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修將聖旨和調令慢慢撫平。聖上的意思大概是先讚揚一番他守塞的功績,再安慰他這四年的辛苦和委屈,但是功過不相抵消。於是聖上恩賞仇陵魏家教子有方,再懲罰他粗心大意,召他回仇陵守家反思,暫且罷職待家。
“魏伯,去請江廈來。告訴他,我這裏已經妥了。”魏修猜到這是母親的安排,便不再擔心。他向來恪盡職守,為人又寬厚無爭,倒是真的不在乎什麼罷職待家。
魏伯諾諾稱“是”。他剛退出去,魏修正準備將聖旨和調令收起來,便聽到敲門聲。魏修回頭一看,隻見葉漪柔站在門口。
“過來。”魏修柔聲叫她,葉漪柔隨身的衣服都落在那片遇刺的林子裏了。將軍府裏侍女極少,也沒有侍妾,所以也沒有像樣的女款衣服。阿衍跑到耶裏城裏一家成衣鋪子挑了幾件冬衣。葉漪柔有了這新買的衣服後,決然地丟掉了本穿在身上那一套。現在她穿著一套淺青色繡蝴蝶的短襖,頸上繞著白色狐毛的圍脖,襯得她原本瘦瘦尖尖的小臉圓潤起來,倒是很可愛,魏修心裏想。
“你瞧這個。”魏修見她走近,重又把卷起來的調令給她看。葉漪柔有點吃驚:“你被罷職待家?是因為我連累的?”
“你不用擔心,這是母親的安排。我沒什麼,也正好能離開這地方回仇陵過一段好日子了。”魏修笑笑,“你不開心嗎?母親的意思是說你重傷,也就是生死未卜。你也可以安安心心地治病了。江廈家裏有個大夫,你住到永寧,永寧和仇陵很近。”
葉漪柔忽然覺得有些難過,看到他笑起來的樣子多少有些酸澀,她是這麼討厭自己活著可是卻依然想活著。她不自覺地探出手去摸了摸魏修的臉,為什麼可以笑得這麼柔和?
魏修有些愣住,臉色“刷”得紅了起來,紅意一直蔓延到耳根。葉漪柔將手收了回來,隻是極其溫柔地笑了笑。
“謝謝你啊,魏將軍。”
“謝什麼他啊?”江廈“嘭”地將門拉開,走了進來,“要謝也該謝謝我啊!要不是我府裏的大夫,你哪能好端端站在這裏啊?”
魏修大喊一聲:“你來了!我等你好久了!”他輕咳一聲,以此來掩飾自己的片刻尷尬。
“這是什麼?調令?”江廈瞥了瞥魏修,並不打算回應他,隻是兀自走向桌邊拿起那張金紙,“調令下來了?嘖嘖,姨母果然好手段!”
“那你怎麼回永寧?”魏修問他。
江廈找了張椅子徑直坐下,說:“姨母調你回去自然會調我回去,莫慌,我賭不出三****的也送到了。”
“還有啊!”江廈轉了個身,麵朝葉漪柔道:“你可千萬別為他被罷職心疼!他娘可是龐薇公主,這次不過是叫他回老家享福。以後要是有了機會,少不了他的!”
魏修一巴掌拍向他的頭,輕咳一聲:“瞎說什麼?”
江廈“哇哇”亂叫,連忙扶正自己的冠,痛斥魏修:“你把我冠都拍歪了,習武的野蠻人!”“噗哧!”葉漪柔在一旁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魏修的臉更紅了。
“不成,你得補償我!”江廈道,“我想家了,你看著辦吧!”
“用不了幾天你就回永寧了啊!”魏修大喊委屈,“吵著吃什麼糖糕,還像小孩子一樣!”
“糖糕?”葉漪柔輕聲道,“他可沒提要吃糖糕啊。”
“嘿,我還不了解他嗎?就是嘴饞了,永寧啊做的最好的是紅糖糍粑,咱們耶裏城裏是沒有的,隻有味道相近的糖糕。他想家就是說他想吃糖糕了。”魏修解釋道。
江廈使勁向葉漪柔擠眉弄眼,葉漪柔會意,然後說:“那不如咱們去吃糖糕吧?”
“行,我帶你去吃糖糕!”魏修露出一顆小虎牙。
江廈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