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極北冰原上呼嘯而來,橫掃了華拓帝國境內,這股冷流被耶裏高原阻擋住。耶裏塞上的大雪沒日沒夜地下著,駐紮的軍隊依舊在嚴寒中淩然授命。這是華拓帝國幾十年來最冷的冬天,耶裏高原上連牧民都不敢出來活動,華拓大麵積的農田裏越冬小麥被凍死。
“各位將士們!今晚有好酒!大家有福了!”駐邊副將嚴複華帶著一車好酒,走到軍營的旗台邊上,揮手高呼。
眾將士一聽到這話,氣氛瞬間就變得不一樣了。大家夥樂嗬嗬地慶祝起來,有個小兵膽子大,喊了起來:“嚴將軍,這酒是不是魏將軍給大家夥送的?”嚴複華也挺高興,爽快地說:“你小子挺機靈,這是咱們魏將軍從家裏運來的酒!都是好酒。將軍說,今年不比往年,不知怎麼的特別冷,怕大家凍著,請大家喝酒暖暖身子!將軍還說,明天是大年初一,讓大家無法回家他也很難過,這些酒也算是給大家慶祝新年!”
“好!好!”將士們群情激動,就差喊出將軍萬歲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
嚴複華指著兩個兵:“你們兩個,去把酒給咱們開了!”他又輕咳一下,正色道:“喝酒歸喝酒,大家都喝痛快了!今晚的巡查和站崗都不許給我懈怠!要是誰叫我發現他遲工或者打瞌睡,一切軍法處置,都聽明白了嗎?”
“嚴將軍放心!”越是邊塞的兵就越是辛苦,也越是負責,肩上負著國家榮辱興盛,也頂著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
將軍府裏,七日匆匆過去,今天是臘月三十也是除夕夜。
那日之後林春成不久就送來一劑解毒貼和一劑退燒的藥,連服三日後葉漪柔退燒,到第四日人就漸漸蘇醒過來。
當時魏修一聽到葉漪柔已醒,晚上從軍營回來後立刻到她房裏,隻見披著狐裘的葉漪柔長發鬆鬆地挽著她的金釵,整張臉不施粉黛還有些病態的蒼白,一手握著手爐,另一隻手撥弄著藥茶。
聽到魏修開門進來,葉漪柔抬頭看他。兩次見魏修,他都是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第一次他臉上衣服上都是血跡,這次見他卻也頭發微亂衣甲上不知從哪裏蹭了灰。隻是他容貌真是好看,臉部棱角分明的線條,高挺的鼻骨,色澤溫潤的雙唇,還有一顆總是與他高大威猛的將軍身份有些違和的虎牙。
魏修與她雖有疲憊卻明睞可親的雙眼直直對視,也毫不尷尬地回量著她。她的五官有些刻薄,卻刻薄地叫人喜歡,每一處都小巧玲瓏,鼻梁薄薄的,唇色微白卻有些翹起,天然惹人憐愛。這幾天她好像是瘦了。
“藥很苦嗎?”魏修問她。葉漪柔客氣地說:“不如將軍來嚐一口?”
魏修被她噎得一愣,隨即笑了起來:“你是在邀請我品嚐什麼?”
葉漪柔沒理他,也不再撥弄勺子,摒起氣來大口地喝了起來。不消一會,碗底便空了。魏修奚落她:“不是北方的人,什麼時候西國公主喝藥像喝酒一樣爽快了?”
“多謝魏將軍救命之恩。”葉漪柔擦了擦嘴,莞爾一笑,“將軍是知道我中毒了?”
“嗯。”魏修搬了凳子坐在她對麵,有些疑惑:“你是知道自己中毒?”
葉漪柔反而無所謂似得:“我已經回不去西國了。他既然起了殺心,我……唉,不如同你講了,我一直知道我被下毒了,這種毒也許十年二十年才會毒發,然後一點一點地蠶食我,最後我會瘋掉卻不會死。我這些年一直在想辦法解這個毒,但我一直被鎖在玉華台。”
“他是誰?”魏修反問她。
葉漪柔盯著他:“誰會那麼想殺我?”
魏修沉默了一下,道:“我知道了。”
“是啊,誰會不知道?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葉漪柔咬牙切齒地講,“將軍,我隻求你一件事。萬望您能答應。”
“你說。”魏修生在家族結構清晰明白的仇陵魏家,又是世子魏零的長子,雖在品性上多被磨礪,卻也沒有誰讓他如此仇恨。
“請您上報帝都,說西國常和長公主葉漪柔不幸罹難,說我死了!”葉漪柔起身向魏修行禮,聲音一字一頓,無比堅決。
魏修被她的行禮嚇了一跳,也起身扶住她,眼神複雜地看著她:“長公主,你這是幹什麼?”
葉漪柔隻是看著他,有種淒淩的美感。魏修咬了咬下唇,緩慢地說:“我暫時不會將你交給西國人或者是羅桑人。你身上的毒叫朱子闕,我身邊有人能幫你解掉。但你必須跟著我,你知道我的母親是龐薇公主,先不論西國有沒有人要除掉你,華拓帝國滿朝上下對我母親和仇陵魏家不利的人大有人在。我必須將你帶回仇陵,交由我母親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