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被晨罡聖者斬落蒙麵黑巾、站在他麵前的不是別人,卻是晨悟大宗執掌天元閣兩百餘年的大長老晨枯聖者。
以大五行二階強者的心智,定不會隨意穿一身夜行衣就趕來殺人,山海大陸大多修者都擅長易容,並不用花費太多時間。眼下卻以真麵目前來,隻能說他要殺南離新皇‘白懿’之事太過急切。
晨枯長老盯著晨罡看了良久,忽地一笑,滿是皺紋的臉上,反倒流露出幾分平素未曾見過的釋然。
“沒有為什麼,不過受故人之托罷了,既然被晨罡師弟阻下,那此次的刺殺也算結束了。”晨枯當即回過頭去,掃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神色數遍的白扈,淡淡開口道:“不要問是誰讓我來殺你,也不要尋根究底。此次既然是晨罡師弟將你救下,想必也是天意。”
“晨罡師弟,這裏並不適合交談,你隨我來吧!”聽得內殿處傳出打鬥,應該是親自領著眾武衛巡城的王司吾趕回來了。大殿外的腳步聲響起,晨枯聖者說完之後,急速朝著微掩的大門外箭射而出。
晨罡隨之躍起,緊跟在他身後。
待王司吾進殿來,主位上的少年早已恢複波瀾不驚的神情,原本要開口詢問狀況的王司吾,隻得將話生生咽下。這少年的心思,已然如妖,沒人能明白他心裏究竟在想什麼。
南離皇城外圍,晨枯領著晨罡聖者轉身進入一間茶肆。在角落裏選定一張木桌坐下來,晨枯方才淡淡笑道:“師弟有的疑惑,現在為兄可以一一解答了。”
晨罡心緒萬千,直到茶倌送茶上來,方才開口問道:“我想知道,四年前的雲武衛之事,可與你有牽連?”
“有。”晨枯聖者麵色索然,似是不願提起這往事。不過那白穀用來威脅、引誘雲天宇之兄雲天南的第一批牽機丹,的確出自他手。
“那後來寧國侯與南離皇室的征戰,也是你在背後支持?”晨罡麵色緊肅,生怕對方從口中說出肯定的答案,卻又希望他能給出回答。
“是。”晨枯長老麵上流過一絲慘然,心道,要是自己當初斷然拒絕白穀,斷絕他的癡念,結果會不會變成另一番模樣?
“我知道了。”晨罡往日桀驁不馴的臉上,此時流露出無比悲涼的神情,其後緩緩道:“若是十數年前的我,不,四年前的我,定會說什麼也要將你帶回宗門問罪;眼下卻是不會了,南荒萬民終日惶惶不安,戰爭已經開始了,也不知道何時結束,並非你我能左右了。我一直都相信大五行元力去盈補虧之道,自此以後,你不要回宗門了,免得大家相見了,反倒覺得尷尬......”
晨枯聖者似是不相信晨罡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當日為了自己小徒的事孤身獨闖天元閣,驅逐白汶衛的事依舊曆曆在目。他對於宗內心生異誌的人一向嫉惡如仇,此時卻是決定雲淡風輕的說出話來。
“晨枯師兄,自此別過,便終生不見吧。”晨罡虎目內淒然之意更濃,要說宗門天元閣內,他最欣賞之人便是這晨枯,可世事難料。
將杯中的粗茶抬起,一口倒盡。隻聽得茶肆微掩的木門發出‘咯吱’一聲,晨罡身影早已經消失不見。
良久,晨枯聖者才抬起頭來,透過微掩的茶肆木門看向半天,夜雨迷蒙,寒意陣陣,整個南荒境內似乎在刹那間變得無比熟悉而陌生。
細細將杯中的粗茶喝完,整了整衣襟,不由得苦笑起來:‘嗬嗬,這天地之大,我又能去往何處?數百年大宗生涯,血脈裏流淌的,已經是大宗的血液。待我去她墳上一拜之後,便回宗請罪去吧,生於晨悟,亡於晨悟,也算是了一樁因果......’
南離皇朝,龍澤城內,在獅堂持續攻擊了三個月之後,同樣穩紮穩打,與之對峙了近三個月的南離武神衛軍團,終於一整旗鼓,決定對主動朝駐守空蜃城內的獅堂發起進攻。
羿汲身著一身簇新的南離武神衛千夫長輕鎧,在臨時搭成的獵侯爺帳前徘徊了約莫半盞茶功夫,卻是惱怒的一跺腳,準備轉身離去。
“是羿汲兄弟嗎?快快請進!”獵西陵盤膝在丈內,早以用氣機之術看到這少年無比糾結的神情,見他依稀是有事前來,當即出聲叫道。
羿汲麵色一喜,當即一拱手:“打擾侯爺清淨,還望見諒。”
“自家兄弟,何必如此拘束,隨性就好。”他對這內心澄澈的少年迫於好感,接連數次大大小小的對戰,羿汲的勇武冷靜他都看在眼裏,私下也曾與白懿提及。
不過奇怪的是,自晉國候一行來臨,白懿一直自稱‘白扈’,眾武神衛也都稱它為侯爺,而非君上。不過獵西陵也並非那種尋根問底之人,平素裏也徑直與白懿稱兄道弟,殊無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