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狐方剛落地,身形顫抖了幾下,當即站定。隨後咕咕叫了兩聲,蹣跚著朝前慢步走去,瞧它那神情,分明想作勢疾奔,卻在十數丈後速度慢了下來。
眾人不疾不徐的跟著它一路前行,穿過斷枝遍地的雪鬆林,頭狐的速度越來越慢。它眼中的光芒持續淡去,隻得一次次強撐著引導眾人前進。
晨悟與天音眾人不明其意,見獵西陵走在前麵,尾隨著白狐行走,便也強壓下心頭不奈,一起朝前行去。
約莫兩個時辰,眾人也不過走出十數裏,映在眼前的,卻並非先前的雪鬆林海,而是一片低矮無盡的灌木山麓,眾多山木被山風日積月累的吹拂,隨山倒伏一片。
遠遠看去,這處山脈齊整得猶如刀砍斧斫一般。
峰頂處積雪映著西陲的日光,明麗異常。站在山脊處,大雪後放晴的其後裏夾雜著一抹芬芳的泥土氣息,令眾人不由得心懷大暢。
從此處看去,那連綿的山麓上禾木倒伏,一個若隱若現的山洞在灌木與山崖上垂落的枯藤間顯露出來。就著午後的日光,照耀得昏黃一片。
頭狐遠遠看到那處山洞,眼裏流露出一絲喜色。接著便欲發足狂奔,卻發現往日輕盈無比的身體此時沉若萬鈞。
咕咕,咕咕!嘶啞的狐鳴在群山中響起,那一路強撐著來到此地的白狐下肢一陣顫抖,隨即被猛烈的山風吹拂得一個趔趄,倒在冷硬的露天山石上。
嘰嘰咕咕。幾聲稚嫩的狐鳴從百丈外山崖上的山洞中傳出,聲調中藏著無盡的歡呼雀躍。
獵西陵見頭狐呆呆的看向那處山洞,當即不再遲疑,無鋒劍霎時騰起,朝洞口處射去。過不多久,兩隻剛能站穩,撒歡逃竄的嬌小白狐便被他從山洞中抱了出來。
回到眾人聚集處,但見那垂死頭狐正被衛清弦抱在懷裏,雲紫衣神情苦悶的站在它身旁,一動不動的朝她懷中精光正要散去的頭狐看去。
嘰嘰咕咕。稚嫩的狐鳴再次響起,眼見就要闔上眼皮的白狐神情驟然一動,隨即緩緩睜開眼來,朝四周默然看了一遍,最後將目光定在獵西陵懷中兩隻正嘰嘰咕咕叫個不停的嬌小白狐身上。
看了幾眼,身形微動,衛清弦會意,便將它抱在懷中,朝獵西陵走了過去。
那頭狐眼睛微閉,伸頭嗅了嗅幼小白狐身上的味道,接著伸出粉紅的舌頭在兩隻白狐毛發上舔了舔。其後抬起頭來,定定的看向獵西陵。
獵西陵目光與之相對,一股複雜難明的情感猝不及防的闖入心底。遲疑了一瞬,方才澀然開口:“你是想讓我幫你照顧它倆?”
強撐著的頭狐眼中流淌過一絲希冀,隨即低頭看著他懷中兩隻撒歡的小狐,露出滿滿的慈愛。隨即身體漸漸僵直,那一路支撐著它不遠數裏奔來的力氣,正一分分抽離它嬌小的身子。
這隻笑傲青丘的初階元力獸艱難的闔上雙眼,一滴若有若無的濁淚自它眼角滴落,清淺的打在少女溫暖的手背上。
眾人胸中波濤翻湧,這逐漸僵直的白狐所作所為,已經遠遠超出眾人的想象。那臥伏在獵西陵懷中的兩隻撒歡小狐見頭狐頭顱逐漸僵直,閉著眼不再叫喚,立時焦急起來,嘰嘰咕咕叫喚幾聲,早已死去的頭狐卻再沒有半點回應。
獵西陵覺得胸口擁堵,將兩隻小狐緊緊摟住,看向遠處的無盡山巒。
......
在與此峰相對的一處隱秘高地上,此時一個紫衣女子靜靜藏匿在一塊巨大山石後麵,目不轉睛的盯著不遠處正兀自看向遠方的晨悟與天音眾人。
她時而緊緊握住手中弧形兵刃,時而放開。內心萬般思潮接踵翻湧,最終一咬牙,閃身離去。
先前晨悟與天音一行人與朱卷巨蟒交手的情景自她腦中一閃而過,那條凶惡巨蟒驟然從中分開的血腥情形也一遍遍在她腦海中浮現。猶疑不決的女子隻得狠命一搖頭,發足朝相反的方向疾走而去。
叮鈴!便在這時,青丘山道腹地處、萬仞山崖前的衝積平原上,一席勁裝的青年現身出來。
這青年麵目剛毅,一條寬達數寸的刀疤從整張臉上斜斜斬過。原本曠達英氣的五官登時顯露出無盡猙獰,其手中拖著一柄長近半丈的巨大鋼刀,刀麵元力流轉,嗆然震動。
其上昏黑一片,也不知是鏽跡還是血跡,無盡鋒芒自刀刃上傳了出來。
偏偏在刀柄處,一串精致小巧的風鈴隨風而動,發出鈴鈴輕響,說不出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