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沒有這樣親密得撫摸呂氏了,她皮膚上的經絡變得陌生,陌生到不像是為自己生育了四位子女的人。
四個?或者是五個吧。
當年的她,失去的是一個兒子。而他卻在同一日裏,葬了一兒一女。她又可曾想過自己的痛心疾首?
忍不住長歎一聲。
睜眼到天明。
到了天色漸明時,常合遠才有絲絲倦意。
“老爺。”
剛入夢沒幾時,就隱約感覺有人推自己,常合遠有些不悅得睜開眼睛,卻見呂氏已經梳洗打扮好,她身後還跟著自己的管家。
“老爺,攝寧王世子在前廳”
常合遠驟得從混沌中驚醒。
世子在前廳?
世子在前廳做什麼?
世子來府,為何無人通報?
想到此處,急急得看了呂氏一眼,隻見呂氏欠了欠身子,聲音委屈,“想著老爺近日累了,管家來通報,妾身不知何事,便攔了片刻”
“蠢婦!”
怒不可遏得罵了一句,火急火燎得跳下床,套上官服,跟在大管家身後,連跑帶跳得奔向前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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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星贄卻不急。
在前廳踱來踱去,今日他穿了一身紫金色大袍,內置深墨色羅質中單衣,配緋色羅料長靴,銀白色的裘絨披風已被他隨意扔在楠木椅上,不得不說,有的人天生便是富貴相,哪怕是如此隨意的裝束,在江星贄身上,就穿出一股氣度非凡,與之相配的,便是呼之欲出的壓迫感。
他卻像不知自己的可怕一般,拿著常合遠的一支瓷瓶,左右打量著。
“冀州知州常合遠,參加世子殿下”
行了個大禮。
“常大人請起”
別說扶,江星贄看都看沒一看,隻是把瓷瓶往回博古架上,坐在了離自己最近的椅上。
“未提前告知,一大清早就來,還望巡撫大人莫見怪。”江星贄嘴唇勾出好看的弧度,明明是歉意,卻生生被他講得像命令。
剛剛站起來的常合遠,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江星贄這次幹脆懶得叫他起來了。
“本王這次來,不是為了見你,是要送份禮”江星贄喝了一口茶,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常合遠,好像在看馬戲。“昨日和貴府七小姐有一麵之緣,不知今日可有幸再見一麵?”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常合遠心裏隻有這兩個字。別人都好,和昱祺有一麵之緣,依著她的性子,沒把世子打一頓就算好了。這能有什麼好事。
見常合遠半天沒有說話,江星贄幹脆走下地,伸手直接拉起了他,眼神依舊帶笑,卻笑得常合遠一陣發寒。
明明和自己兒子差不多大,怎麼能有這種眼神,看一眼隻覺毛骨悚然。想來是疆場戎馬的緣故吧,眼前這位世子,手上沾了多少鮮血,又斬了多少人頭。
常合遠是個文官,想到那些血淋淋的場麵,隻覺得頭都有些暈。
“不知世子,找小女何事呢?”總是要先問問的,雖然太了解昱祺的性格,但若是得罪得太大了,說什麼也不能把她交出來啊。
“常大人,本王要做什麼,莫非還要與你稟報一聲?”
世子說完冷笑一聲,常合遠又覺得膝蓋發軟。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一咬牙,就叫管家“把七小姐請來”。
小昱祺卻哪裏睡醒了,從被窩裏被拎出來,本就一肚子氣,管家還說什麼“老爺說了,不得耽誤”,有什麼事不得耽誤啊,什麼事比我睡覺更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