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閱微笑不出來了:“此話當真!”
雲衍一直觀察著木閱微的表情變化,這時突然笑了:“每一次你都走在我的預料之前。看來你早已經留意上她。”
閱微走前一步站在雲衍對麵,蹙眉低聲道:“此事比較要緊,還請表哥仔細說來。閱微先行謝過。”
她這般鄭重其事,雲衍倒略微慚愧,他如願激起了木閱微的興趣,卻自己無言以對。他再一次感到在木閱微麵前,他縱然智識過人、反應機敏,也常常難以招架。
而在此之前,在整個大宸國,讓他有如此感覺的,隻有一個人,那個人天真瀲灩,驚才絕絕,卻又行事刁邪,心思莫測。最重要的是,他和木閱微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關係。
木閱微不知道雲衍再次憶及墨瀲瞳,隻是為他瞬間恍惚的神情感到奇怪:難道南宮挽霜真如她所料那麼不簡單。
好多天之前,初見南宮挽霜,她就直覺這個丫頭並非尋常,特意讓蘇嬤嬤留心注意,還讓莫洛動用賦花樓的力量去暗查一番,想知道這個聰慧沉靜的丫鬟到底什麼來曆,結果基本上沒查到任何有用信息。
在被牙婆子賣到國公府之前,她曾在兩三個高門府第做過丫鬟,沒什麼劣跡,也不怎麼出彩。數年之前過於久遠的事跡,壓根很難追尋,世事燭轉,人情淡薄,南宮挽霜那時還不到十歲吧,誰會留心一個身世飄零的丫鬟的來處啊。
木閱微幾乎要放棄了,卻擺脫不了初見時心頭直覺給予她的警鍾:這個丫頭一定有來頭。並且隨著了解漸深,這層疑惑沒有退卻反而濃鬱。
南宮挽霜是周圍所有人當中,唯一給她隔霧看花感覺的人。本來按她的處境和心性,一定會利落地將這樣的人從身邊清理掉,以保障自身安全。她的處境太危險了,這種危險隻有她自己才能清晰地感覺到。
吊詭的是,南宮挽霜身上有一種木閱微自己也說不上來的氣質,她很喜歡,並且願意去了解和珍惜。
數天來木閱微為此尋思,有時甚至想要不要請華之琅幫忙,動用扶蘇山莊的力量,境況肯定比現在明朗得多。
不止她,莫洛也有此想法。
她是出於一個殺手的敏感,覺得南宮挽霜不大對頭,又出於這兩三年對木閱微的了解,知道她不會斷然處理這件事情,所以幹脆孜孜不倦地去將她查個通透,以保障木閱微的安全。反正最近她挺閑的,閑到如果不是木閱微阻止,她真的想去招惹前老板兼好友華之琅。
可是木閱微不同意,瞻前顧後各種躊躇,鬱悶得莫洛好多次想在隱花居現形嚇人。
當下,兩個人對視一眼,雲衍緩緩搖頭道:“我不確信,上次在大堂第一次見她,感覺她有點麵善,我相信我之前一定和她有過至少一麵之緣,怪異的是我竟然毫無印象。”
他猶豫了一下繼續道:“前兩天我偶然經過院子冷僻之地,卻看見她在一棵老槐樹下燒紙錢。說來也奇怪,本來丫鬟在院子裏這麼做是要被懲罰的,可是我當時被她臉上那種悲傷淒真的神情吸引住了,加上心間存疑,就沒有出麵。可是這個畫麵我一直記得。”
木閱微大為詫異:“你被她的神情吸引?”
一直待在一邊的雲楓終於有機會八卦:“大哥,你……你竟然會為女孩子動心,回來我一定告訴母親,估計她會開心死。”
木閱微的驚詫卻不是出於八卦。雲衍在瑤京成為孤竹公子,一個很大的特質就是不近女色,不近女色又性格傲岸,讓尋常女子望而卻步,讓木閱微這樣偶爾心裏黑暗的人懷疑她的表哥是不是有不為人知的暗疾,或者心理陰影……
能讓如此的雲衍動心,哪怕是片刻動心,木閱微很想知道當時南宮挽霜到底是個什麼狀態。
雲衍橫了自己親弟弟一眼,然後皺眉對木閱微道:“她臉上的神情很莊重,整個人似乎都籠在悲傷的迷霧裏,我甚至瞬間有個錯覺,周圍那些零落的木葉都是因為她的悲傷,甚至周圍的深秋凋冷之境都是襯托她的悲傷。她明明隻是簡單的燒紙錢,給我的感覺卻仿佛在執行一個儀式,這個儀式讓她多了一種聖潔感。在那樣的情境下,我不可能去打斷她。”
雲楓再次不知死活:“哥哥,你真的喜歡上她了。相信我!”
雲衍這次看都懶得看他,卻深深看著木閱微:“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木閱微臉上是同樣的深沉如水:“我明白。一個輾轉流浪於各個府邸後宅,做了好多年丫鬟的女孩,特別是在這些年如此青春年紀,沒有深厚的底蘊,她不會自覺散發出這樣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