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何慕的父親(1 / 2)

“起來了?”爸爸問道,聲如洪鍾。

“嗯,你們沒上班?”

“上什麼班,我們專門在這等著你,快走吧。”他倆開始起身穿外套。

“去哪兒?”我一頭霧水。

“去醫院!”

“爸!”

“我和你媽在門口等你,鍋裏給你留了飯。”

“媽!”

他倆聽不進我的哀求,仿似下定了決心要奪走我的孩子,我走進廚房吃了點東西,然後回房間收拾衣服,我要離開這個家。

現在,馬上!

這不是最好的辦法,但是唯一的辦法,那張孩子的B超照在我腦海裏不停的晃,不停的晃,晃的我腿腳打哆嗦,我的孩子,這是我的孩子。

門外有人在說話,繼而是爸爸的一聲怒吼,“寧書,你出來!”

我惶惶然走過去,陽光迎麵打過來,像堅韌的金絲線絞著眼角,澀的發痛。我眨了眨眼睛,看見明明晃晃的塵埃中,何慕直挺挺的跪在大門口,臉色蠟黃,嘴唇凍的發紫。

“你這是幹什麼呀?”我驚訝的問。

“我求寧老師和顧老師,把寧書嫁給我。”

“你先起來。”媽媽拉他。

“我不起來,我要跪到你們答應為止,我向你們發誓,我會對寧書好的,請你們相信我。”

“你幾點鍾來的?”媽媽瞥見他被風吹的僵硬的手指,於心不忍的問。

“我一直沒有回去。”

“啊!你這孩子,老寧,你看這孩子,怎麼擰上勁了。”

爸媽麵麵相覷,他們沒有料到何慕用極端的方式來表明他極端的態度,他這倔強的一跪,似乎消除了他們多半的怒氣,是啊,還有更圓滿的結果麼,除了讓懷了孕的女兒嫁給她肚中孩子的父親。

“寧書,你自己來表態,你是想嫁給他,還是跟我們去醫院!”爸爸將問題踢給我,板著臉看我的反應。

“我……”我著急的抓了抓頭發,我知道隻要我說願意,今天這劫算逃過去了,但不管怎麼用力,那兩個字像卡在了喉嚨口,無論如何出不來。

“你不願意?”何慕焦慮的說:“寧書,你懷著我們的孩子!”

我聽得懂他的言下之意,他暗示我看在孩子的份上,把這關過了先說,可仿佛忽然一下子失去了語言能力,我結結巴巴的滿身冒汗,“我……我……”

爸爸道:“你不願意,那我們去醫院吧!”

“不!”我拚命搖頭,“我不去醫院,結婚時間大事,容我考慮下行嗎,我想和何慕單獨談談。”

爸爸哼了一聲,甩手而去。

媽媽語重心長的道:“小書,你要想清楚了,別忘了昨晚我和你說的話。”

我點點頭,扶何慕起來,“快起來,讓別人看見了丟人現眼,跟我回房間塗點凍瘡膏,防患於未然。”

“沒事,這風吹在身上挺舒服的。”他望了一眼我媽媽冷若冰霜的臉,可憐的深低下頭,呢喃道。

“快到家裏暖和暖和,我去給你做飯。”

“我不餓顧老師,你今天沒去學校?”

“你們出這樣的事,我和老寧哪有心思上課,進屋去吧,你現在的樣子就是饑寒交迫的真實寫照。”媽媽似望非望的抬了抬眼皮,神情複雜,愛恨交加。

何慕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麼,我忙拉他進屋,憋著一肚子的話要問他,等不及他在這裏無謂的懺悔。

路過書房,爸爸正背對房門捧著一本書看,何慕停住腳步,突兀的喊了聲,“寧老師……”

“神經病!”我狠狠的揪他的胳膊,無聲的朝他吐出三個字,一把把他推到房間裏。

“寧老師好像心情不好,我看他把書拿反了,他根本沒在看書。”

“我爸正在氣頭上,你還在招惹他,好不容易他暫時不談那事了,讓我清靜清靜,好麼。”

他呆滯的看床上的箱子和亂哄哄的一堆衣服,幽幽的問:“你打算去哪?”

我猜他是跪傻了,絮絮叨叨個沒完。

“不去哪。”

“你要離家出去?”

“別瞎猜,坐下歇會喝口水。”我皺起眉頭,很不耐煩。

“你現在不能去外地。”

“我去江城出差,服從報社的安排,這總行了吧!”

我的大吼嚇到了他,他不再追問,給我倒了杯水,然後坐到床沿邊,同我相隔半米遠的距離,彼此僵持在溫暖腐朽的空氣裏,良久無話。

我無聊的玩弄馬海毛毛衣的邊緣,毛線上的細絨在明亮的光權利晶亮閃爍,飄飄然舞動,像無數在搖擺的小精靈,令人昏昏欲睡。我就勢躺了下去,閉眼將被子拖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