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記錄的手停住了,詫異的望向姚躍。
“什麼!”匡山河激動的跳起來,“你是我的代理律師,你到底站在哪一邊,搞不懂你想幹什麼!怕我不給你代理費嗎!”
他把隨身攜帶的拎包扔到姚躍身上,姚躍躲閃開,拎包打在了椅子後的牆上,發出劇烈的悶響。
我忙走到她身邊幫她壯膽,沒想到姚躍臨危不亂,字字鏗鏘,“你應該知道,按照我們簽訂的協議,你拿到的賠償款越多,我得到的報酬也越高。既然我主動提出讓你少要賠償金,我肯定是不會收代理費的!”
“不受代理費!有律師不受代理費的?你當騙三歲小孩子呐!你的那個領導呢,我要跟你領導說,你這個丫頭片子懂不懂法律!我就知道你去見那個小赤佬沒好事,你是不是得了他什麼好處!小心我去投訴你!我去律師協會投訴你!”
他指著姚躍唾沫橫飛,一副被她欺騙了的姿態。
“這位大哥,有些事情雖然在法律上追究不了,但你應該比我清楚,匡凡居住的那個宅基房本就屬於他的父母,可你當年利用你弟弟在法律上的無知,硬是在批複上動了手腳,把那房子變成了你的。你有很好的工作,在城裏有數不清的資產,你還跟一個無依無靠的孩子計較什麼!”
“你,你,你血口噴人,胡說八道!你有什麼證據汙蔑我!虧你還是做律師的,你拿出證據來!你拿出證據來我就認!”他氣的臉通紅,心虛的抓狂,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我知道拿不出證據,可匡凡會受到刑事製裁,這就足夠了,不是嗎!”
匡山河把姚躍桌上的書全部擼到了地下,法律書本來就重,嘩啦啦的轟響引得周圍故作鎮定的同事們坐不住了,大家都跑過來勸和。
姚躍變得惱火不已,“人在做,天在看,善惡終有報,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這下匡山河更得理不饒人,自個搬了張椅子坐到曾雅旁邊,罵罵咧咧說要找姚躍的領導告狀。我蹲下身收拾地上的東西,回想起那天在看守所外麵和陸律師的交談,才恍然明白,這並不是職業的原因,而是女性特有的感性和同情心在隱隱作祟,一個女人要怎樣百毒不侵,百煉成鋼,無情無義,才能成長為一個合格的女律師。
匡山河一直坐到中午十二點多,曾雅幫所裏的律師定盒飯的時候多訂了一份,遞給他讓他吃,匡山河執意不吃,誓要餓死也必須討個說法。我和姚躍在格子間麵對麵坐著,各自默默吃了一點飯菜。
午後下起了雷陣雨,劈裏啪啦的大珠小珠落玉盤,子佩打來電話,問我是否和明樹聯係上了,她說明樹好像把她加入到通訊黑名單了,無論何時打電話過去,都顯示在通話中。我對她說等我這邊忙完了,我會去明樹的所裏找他,並叮囑子佩在家裏好好休息,照顧好自己。
不大一會,接到消息的陸律師趕了回來,剛在打瞌睡的匡山河一下子充滿了鬥誌,從頭到腳把姚躍狠狠數落了一番。
陸律師賠笑臉道:“對不起,我這個徒弟剛工作不久,有些個性,我來說說她,請你先到會客室坐著休息,曾雅,給匡先生泡杯茶。”
匡山河扭扭捏捏,得意的神情一展無遺,仿佛華天所該捧他為上賓,而姚躍卻是個犯了錯的小律師。
陸律師喊姚躍去他的辦公室,我站起身,陸律師道:“寧記者,你也來吧。”
我跟著他們走了進去,門一關上,陸律師倚在桌角,生氣的說:“小姚,你怎麼回事?你做律師不是一天兩天了,還這麼沉不住氣。”
“陸律師,我最受不了這一類當事人,自以為是,覺得自己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了。”
“你先搞清楚,他為什麼會成為我們的當事人,是因為我們與他簽訂了委托代理協議,協議是什麼,是簽訂雙方真實的意思表示。你同他有了一紙約定,反過頭卻說他不適合做你的當事人,小姚,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姚躍想了想,主動道歉道:“對不起,陸律師,是我沒控製好自己的情緒,一時失控了。”
陸律師重重的歎口氣,“像你這樣意氣用事的律師,所裏隔幾年就要碰到一個,但多是大學畢業不久的實習律師,年輕,容易衝動。可你幹律師這行已經有三個年頭了,業內人士常戲謔你們這個階段是‘萬金油’,然而相比術業有專攻的大律師,我認為‘萬金油’更考驗一個人的全方麵知識,不僅要了解社會現狀,還要會處理,善於處理,要懂得如何把握當事人的心理。”